这学期的博士生课读方以智《东西均》。今天课上讨论到方以智关于“所以”“何以”“可以”的思辨,课后想到以前写的《春江花月夜》解读,颇有相关思考,可与发明。有心者一哂。
《庄子·人间世》有可能是一篇隐秘的《春秋》心史。《春秋》公羊传的结尾,孔子有三叹:“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何休注:祝,断也)。西狩获麟,子曰:吾道穷矣。”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人的具体性或者说有限性,首先就体现在吃饭之上,其次体现在穿衣上,再次体现在居室、最后体现在行走上。常言所谓“衣食住行”在《羔羊》篇都有体现。“羔羊之皮,素丝五紽”是衣,“退食自公”是食,公所或退而居家是住,“委蛇委蛇(yí)”是行。衣食住的紧迫需求,在从容自得的行道中得到适度的满足和节制。《羔羊》全篇的旨归,就在行道委···
乾卦《彖传》云:“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这里的“六位时成”特别值得思考。《易经》里的“位”,本质上都是时位。譬如乾卦的初九之潜、九二之见、九三之惕、九四之跃、九五之飞、上九之悔,既是爻位空间的变化,也是事态进程的时间变化,更是时间空间之结合即时位的变化所带来的综合结果。初九之位即初九之时,九二之位即···
《逸周书·谥法解》云:“经纬天地曰文。”文是经纬交错的显象。“经”“纬”在此都是动词,都是画线的动作。
与《人间世》相同,《德充符》的开篇也是孔子与学生对话的寓言。不过,在这里,孔子教导学生的内容却只是为了说明另一个老师如何值得学习,以至于他自己都想成为那个老师的学生。《人间世》开篇一连三个寓言都是如何应对处世之难的故事,而《德充符》开篇一连五个形残之人的故事却都在表明内外之符、人我之合是何等轻松容易。
近来更新较慢,因为写一篇文章要费很多工夫。又有网友反映,一篇太长的话,看不过来。所以,不妨依古人笔记体,有感即发,不拘长短,每次讲明白一个意思就好。
诗无解。解诗之义实不在解,在合:合天人,合物我,合古今,合作者与读者。“诗提供一个瞬间,让一切人成为一切人的同时代人,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海子《民间主题》) 诗有道。“一阴一阳之谓道。”
《关雎》是《诗经》的第一篇。如果考虑到早期经学“《诗》、《书》、《礼》、《乐》、《易》、《春秋》”的顺序,《关雎》也算是全部六经的起始。《韩诗外传》云“六经之策,皆归论汲汲,盖取之乎《关雎》”[参《韩诗外传》卷五第一章。
教何以谓之风?风在《易经》的画卦取象里是巽。巽,顺也。风教所以顺性命之正,修人道之常也。巽,入也。风教所以入人心之深,体民情之切也。巽,柔也。风教所以调柔人情之不仁使能相感,矫正人欲之过偏使能中正也。风最善传情。风教之义在于温柔七情以敦厚五性,故《经解》曰:“温柔敦厚,《诗》教也。”诗教性情温柔敦厚,然后中人可···
怅然若失于送别之悲情,而竟得天地气化之共情,卢纶送李端之暮雪、韦应物送李胄(或作李渭、李曹)之暮雨得之矣。
辱颜光禄书,以图画非止艺行,成当与《易》象同体。而工篆隶者,自以书巧为高。欲其并辩藻绘,核其攸同。
《七月》的时间纷然错杂而有迹可循。这个迹便是阴阳消息:阳气的增长(息)与消退(消),上行与下行。与之伴随的,是人的入室与出户,内外显隐、衣服增减。每一天的进食与排泄,每一刻的呼吸吐纳,每一代的养生送死,每一年的春夏秋冬,都在“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而”中可上可下、时上时下,使《七月》的每一个时间节点···
《七月》序云“陈王业也”,然而《七月》诗中既无王侯将相,亦无文治武功,只有衣食稼穑、四时农事、桑麻狩猎,以及蟋蟀和仓庚的鸣叫、采桑女的惆怅和年终祝酒的欢欣……一切有名的人物和载诸史籍的伟大功业都在此销声匿迹,只有人民的生机遍布大地,象无名的野草一般蓬勃生长,汹涌蔓延。如此,乃是王业也,非霸业也。
爱与自由是现代人最为珍爱的价值,但也是被现代性扭曲得最为严重的古典遗产。爱的欲望化、自由的功利化,正在使爱与自由成为奴役和自我奴役的最新形式。重读古典也许有助于反思今天的偏见何以遮蔽本源,以及古人的洞见何以富有启发。
通过《论语》《孟子》《中庸》经义梳理,焦循指出“攻乎异端”的本义在兼存不同意见、权衡两端而用其中的中庸之道,以及通过“执两用中”而达至的“一以贯之”“善与人同”的溥博通达,而不是在后世儒学中常见的那种教条主义的、片面排外的狭隘倾向。
今天重读张老师的《孔子的现象学阐释九讲》,很惭愧地发现,这本书虽然是我自己向他约稿并出版于我主编的“经典书写”丛书中,但当我再次翻开此书,却发现几乎就像没读过一样。
人类政治生活之美,无如《尚书·尧典》所示者;《尚书·尧典》之美,无如张祥龙先生所解者。《尚书大传》载孔子对颜渊曰:“《尧典》可以观美。”其美,人皆见之;而其美之何以美,非张祥龙先生之解,至今犹然蔽之不显矣。
是啊,人生的痴情……在张老师那里,恐怕没有比对孔子的痴情更痴的痴情了,连最后的岁数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