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赞圣旨、莫若注经:陈明著《易庸学通义》目录暨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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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1-23 13: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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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

作者简介:陈明,男,西元一九六二年生,湖南长沙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儒教研究室副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儒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现任湘潭大学碧泉书院教授。一九九四年创办《原道》辑刊任主编至二〇二二年。著有《儒学的历史文化功能》《儒者之维》《文化儒学》《浮生论学——李泽厚陈明对谈录》《儒教与公民社会》《儒家文明论稿》《易庸学通义》《江山辽阔立多时》,主编有“原道文丛”若干种。


当代儒家著名学者陈明
习儒研易三十余年
全面解读贯通
《周易》《中庸》《大学》
三部儒学经典
构筑一套不同凡响的儒教阐释体系

书名:易庸学通义

丛书:论道书系

作者:陈明

出版机构:福建教育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4年2月第1版第1次


【内容简介】

人们常用四书五经概括儒家思想,但从学术角度看它们乃是两个不同的思想体系:一个相信天生万物,一个认为理在气先;一个主张成己成物参赞化育,一个执着于道心人心成圣成贤。在文化自信文明自觉成为共识的今天,显然有必要对二者关系加以清理、分疏,使之成为一个有机整体。作者认为,儒学是一个以天为中心建构起来的天人之学有机整体:《周易》彰显天道,《中庸》论述天人之间的理论关系,《大学》则在现实层面对则天而行的实践活动加以阐扬。在这样一个核心或基础的结构之上,儒学的其他著述,如《春秋》《孝经》以及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等,都可以得到比较合适的安顿和解释。

该书写作上以传统的文本注释为经,以现代论述为纬,对《周易》《中庸》《大学》三部经典文本进行全面注释解读,并对重要的概念、命题等进行深入讨论,为儒教构筑了一套有别于其他的系统的阐释体系。

【作者简介】

陈明,1962年生于湖南长沙,1992年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毕业后留所工作,2006年调入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2018年调入湘潭大学碧泉书院。现为台州学院和合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著有《儒学的历史文化功能》《儒者之维》《文化儒学》《儒教与公民社会》《儒家文明论稿》以及《江山辽阔立多时》等。1994年创办《原道》并任主编二十八年。工作邮箱1069807978@qq.com。

【作者自荐】

《周易》一书有如打乱的魔方,
素称难读,
六色归正,
则思想脉络意义层次一目了然。
《中庸》《大学》随之整合一体,
儒家文化及其所支撑的中华文明,
亦朗若星辰。

【专家推荐】

作者以《易传》为经,而以《易经》为《易传》之前传,“十翼”之中又以《彖传》为中心,虽然迥异于传统认知,却能较好地揭示乾父坤母的儒教世界图景,彰显“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文明论意义。
——唐文明(清华大学教授)

该书以《易传》统摄《中庸》和《大学》,将传统所谓的心性论文本置于天人之学的架构之中,表现出一种整合五经系统与四书系统的理论旨趣和追求。
——干春松(北京大学教授)

《周易》“推天道以明人事”,一条路径就是《周易》与《春秋》的结合,体现在董仲舒的《春秋繁露》;而陈明此书以《中庸》《大学》与之承接,勾勒出了另一条理论线索。
——曾亦(同济大学教授)

【目录】

敷赞圣旨 莫若注经(代序)
《周易》义解
《中庸》义解
《大学》义解
附录 埶:“势”还是“艺”?——《易传·坤·大象传》“地埶坤 ”新释
后记

敷赞圣旨 莫若注经(代序)
作者:陈明


长期以来,《系辞》被视为《易传》的中心。但本书认为《彖传》才是《易传》的中心,甚至可说是“儒教的《创世记》”。

《系辞》中心论的理据之一是认为《系辞》乃“通论《周易》之大义,不是如《彖》《象》那样, 逐句解经”。欧阳修的《易童子问》虽质疑《史记》以来《易传》为孔子所作的观点,但他仍然肯定 《彖传》《文言》《说卦》为“圣人之言”。至于《系辞》,则认为类似《尚书》《礼记》之“大传”。这应该即是“通论说”之所本。“大传说”渊源久远,但仅是就其在内容上涉及《易经》卦、爻、辞的各个方面这一点可以成立,而这并不能决定其思想史价值和地位的高低。《尚书大传》《礼记·大传》充其量只是他人编撰的“教学参考书”或“工具书”,岂有反客为主而成为思想典籍中心之理?何况有论者指出“系辞”之“系”乃“系捆”之意,《系辞》者,各种零碎片段系缚而成之篇也。

《易传》之为“经”,就因为它并非《易经》之传解,而是孔子自出机杼将一系列命题点化升华,“技而进乎道”。那么,《系辞》又有哪些命题思想意义独特,支撑起其中心想象呢?最著名的应该有三:“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三者中最重要的无疑是“易有太极”说,因为它被认为是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并列的两大宇宙论之一。但这是一种想当然的误读和误判。首先,就其理论本质言,太极是一个外部概念,被引入进来是为解释“大衍之数”。太极即太乙、太一、泰一,它不仅有确定的内涵(为星宿名与神灵名),并且意味着一个系统,在郭店楚简的《太一生水》中被视为世界发生的起点。其与“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虽有变形有出入,但二者同根同源不难分辨。以此为媒介,其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老子思想,亦可作如是观。其次,筮法所关涉者为卦之源起,这属于《易经》的范畴,其所欲证明或试图建构的,是卦的神圣性。而《易传》在《大象》的转折之后,其致思的对象业已转向卦符卦画所象征之天地万物,卦的产生方式自然也就不再重要;在“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和“至哉坤元,万物资生”的理论提出之后,“太一生水”的世界发生论也不可能与之同时并存。因此,“易有太极”如果有什么意义,也仅仅限于对“大衍之数”的阐释,体现的是作者“天官书”的视角与立场。最后,“太极”仅仅于此突兀一现,可知它与其他篇章并无多少勾连。它在汉代的流行,实际是其自身所属之气化宇宙论主导地位的体现,与《周易》本身关系并不大。儒家对它的重视,与周敦颐反转道教炼丹图以建立伦理道德的宇宙论基础有关,而朱子以“太极一理”之说进一步将其推向极致,完成对“乾父坤母”之世界图景的替代。

至于“一阴一阳之谓道”,源自阴阳家,用于对“乾父坤母”的解释既有所彰显,也有所遮蔽,即有助于对生化及制作抽象化的理解,但这种抽象又存在对天(“乾父”)、地(“坤母”)之人格性和神圣性的解构危险。当然,因为社会背景的差异,如王权发育良好,神权功能被弱化,因而其人格性和权力也就受到限制,导致存在形态与犹太教中的至上神差别巨大。对于生生来说,重要的是其“大德”(意志与爱),而不是“道”(机制)。《彖传》的“云行雨施”“含弘光大”已经表达足够充分,“一阴一阳”不能与此相脱离,更不能与此相背离。《系辞》中接下来的“继善成性”正是如此。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也有同样的问题。对于“天生万物”来说,这是一种外部描述,并且基于一种“物”的视角。胡宏有鉴于此,提出“形而在上者谓之性,形而在下者谓之物”(《知言·释疑孟》)的命题,或可作为其修正。从《彖传》和《文言》对“元亨利贞”的处理诠释来看,这显然更接近圣人之旨。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天地之大德曰生”,它跟“生生之谓易”一样,可以视为对《乾》《坤》二卦之《彖传》《文言》思想的总结发展,是在吸纳《复卦·彖传》“复见天地心”思想的基础上,对“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所作之创造性诠释。这一命题产生的时间节点虽然在后,其思想逻辑的位置却在最前。

凡此种种,均说明《系辞》作者之不一,思想之多元。

与此相对,《彖传》《文言》的论述就十分紧凑集中,系统严密。《说卦》与《系辞》稍稍相似,是《彖传》思想的展开与巫术史料的混合。六十四卦之《彖传》,超过半数都包含天的概念,如统天、承天、天造、天位、应天、天道、天行、天文、天命、顺天以及天地感、天地交、天地之情、天地之义、天地之心等,极富思想深义,且互相关联,构成一有机系统。扬雄《法言·寡见篇》谓“说天者,莫辩乎《易》”。天,这一中国文化的最高概念,正是在《彖传》中得到充分阐述。

《彖传》作者为孔子,主题为天,其思想亦在其他诸篇中从不同角度在不同程度上得到发展演绎,这应该足以表明其作为《易传》“十翼”之中心的地位不可撼动已毋庸置疑。

圣人制《易》,“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顺性命之理”,必然表现为一个完整的理论系统。所谓天地人三才之道,其实主要就是天人关系,地是从属于天的存在。《易传》虽然在“大德曰生”的前提下提出了“天地合德”的命题,但只是为天人之间的贯通连结提供了一个框架基础,其理论的重心在于天的生生之德以及由此而来的天与万物关系之论述。在这一前提下,对从人的角度如何实现其天命之性以完成人与天的连结之类并没有展开论述。


这些理论论述是通过《中庸》和《大学》完成的。如果说《易传》的主题是“天道”,提供了一个天人关系的理论架构,那么,《中庸》就是在这个架构内从人的角度对天与人或人与天之关系的理论阐述。具体来说,就是以“天命之谓性”为前提,以“慎独”为起点,以“中论”的“致中于和”为理论内核,以“诚论”的“成己成物”为践履方向,在“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参赞化育”,实现人与天的再连结。

如果说《易传》的主题是“天道”,提供了一个天人关系的理论架构,《中庸》是在这个架构内从人的角度对天与人或人与天之关系的理论阐述,那么《大学》就是承接《中庸》的“诚论”,将“成己成物”的实践路径具体化为行动路线图。它的起点是“格物”,即于天所生之物上感通领悟上天的生生之德和万物一体之仁,将其内化于心——所谓“致知”者也。遵循这一正念指导,然后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这一理论是经由历史经验的阐释完成的。当然,说作者是将古代圣贤的事业视为这一理论的验证呈现也同样成立。实践与阐释,或理论与实践,而非“纲领与条目”,才是“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齐治平”与“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的真实关系。

“格物”跟“慎独”一样,是个体确立其与天之内在一致性的起点,“修齐治平”则是由这一内在一致性显发而成的实践行为。“平天下”的“平”是“成”的意思,本于《易传·文言》“云行雨施,天下平也”。“天下平(成)”即是“万物育焉”,即是“至善”。

《中庸》《大学》的作者一般认为是子思和曾子,但其内容应视为是对孔子思想的拓展。按照朱子《中庸章句》和《大学章句》对文本的经传结构分解,“经”为孔子所作,“传”为子思、曾子的注解诠释,那么“中论”“诚论”以及朱子所说之“三纲领”和“八条目”从某种意义上可说均出自孔子之手。

这一理论系统或可以此图表示:



这与孔子的思想逻辑一致。《论语·泰伯》说“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并不只是对帝尧个人德性的一般性称道,而是对天道与人事内在一致性的强调。其删定《尚书》而“以尧为始”,显然即是“推天道以明人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易类序》)逻辑的实践操作。天道与人事的贯通就是天人的贯通,这不仅意味着儒教理论的完备,也意味着其实践维度的展开,意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统一。

而我们这里的工作,自然就是“为往圣继绝学”了。

是为序。

【后记及鸣谢】

《周易》于我有特殊的意义。

因为在山东大学读研,跟刘大均教授上课,我的第一篇学术文章就是写《周易》,题目叫“象占;原始思维与传统文化”,发表在《哲学研究》。

因为这篇文章,我得到了余敦康先生的肯定,被他招为博士弟子,毕业后留在他任主任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儒教研究室工作,虽然我的观点是强调《易传》与《易经》之间的联系,而他强调前者对后者的超越。

人生轨迹和思考方向就此改变,那就是从宗教而非哲学的角度理解儒学,并一直围绕《周易》为中心进行论证。余老师并不赞成儒教说,但他还是对我“寄以厚望”催促我早点动笔。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晚年的他有次突然冒出一句“陈明你是对的”,我知道指的就是这个。记得1987年的冬天他在济南的《周易》会上发言呼吁超越义理与象数之争,我觉得这本书就用我自己的方式做到了,但却是以否定义理与象数的二分及其主体性而以孔子天道论述为本旨的方式实现。依稀中老师笑容浮现,有赞许,也有几分提醒,还有湖北口音的普通话陈明你不要这样感觉良好,一如既往。

其次要感谢首都师范大学,感谢邱运华和社科处支持我成立儒教文化研究中心,感谢政法学院将我指定为宗教学学科带头人。每年的学科经费分配我总是把“活钱”优先安排他人,出版补助则自己消化——这本书的补助就是当年的“呆账”!

所以,还要感谢福建教育出版社的孙汉生总编辑,是他主动问起我“《易庸学通义》还出不出?”我问合同还管用么?在首师就不知是哪年的事儿,现在回到湘潭大学也三四年了,连当年联系的编辑也早断了音讯。得到“管用”的肯定,有点欢喜又有点惭愧的我便吭哧吭哧伏案赶稿。虽然拖延,但仍然得到理解,汉生之外,还有责编凌风。如果没有他们的催促和包容,述而不作的拖延症真不知会将这事拖到哪个猴年马月。

最后要感谢我的几个学生,尤其是李先义和贾弋人,他们帮我做了很多零碎事,查资料之外还时常提问讨论。我曾说陈门的独门暗器其实是《周易》,他们似懂非懂,但一个个头都点得很坚定。

书出来后打算做视频开网课,把自认最重要的东西与大家分享,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到B站搜“儒者陈明”留言。我把那里的谢谢也先写在这里吧。

陈明
写于西元2023年末

福建教育出版社 |新书信息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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