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纲】说“落叶归根”——慧能对西来佛法的“中国化”

原标题：说“落叶归根”

作者：金纲

来源：作者授权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九月十六日乙未

耶稣2017年11月4日

“落叶归根”又作“叶落归根”，作为一个成语，完整的出处见于各种佛经，《祖堂集》、《景德传灯录》等都有记载。书中说，六祖慧能晚年，坐化之前，要求弟子们备船，要回归家乡新州，有言道：“落叶归根，来时无口……”不久迁化（圆寂），春秋（卒年）七十六。

读了几本介绍慧能的书，没有看到更多解释，“落叶归根”有何深意？有些文章甚至说这是六祖受到儒学影响的晚年心态。我曾于30年前撰文，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讥讽“落叶归根”的格局不够闳敞。

后来读《荀子•致士》，见“水深而回，树落则粪本”说，恍然有悟。荀子这句话的意思是：水深就有回旋之流波，叶落就可化作肥料培固根本。慧能所言就是化用此意。

了解慧能逝前说法，就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一个文化史和思想史上的重大“更化”——西来之佛法，到了慧能这里已经“中国化”了。

禅宗自菩提达摩由印度传入东土，一直以付与弟子“衣钵”和“心法”的方式“一脉单传”。达摩传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是为五祖。到了六祖，有两个人，一个神秀一个慧能。神秀在弘忍之后，到北方传播禅宗，自称“六祖”。慧能则在南方传播禅宗，但他认识到自家南宗禅之“顿悟”与神秀北宗禅之“渐悟”教旨不同，分歧太大，于是终止“一脉单传”之习惯法，不再向弟子们传授衣钵。当弟子问他谁来做继承人时，慧能直言，没有什么指定的继承人，谁能得到“我”的“道”谁就是继承人。这样一来，慧能的弟子们就有了讲述禅宗的极大自由。

在弟子们的不断讲述中，北方神秀一派开始衰落，而慧能则获得了“六祖”的称号。

当初，六祖慧能将佛学之“正法眼藏”、“如来慧命”，最初传付的两个重要弟子是怀让和青原，这二人在传播禅宗的活动中，各自培育了了不起的大弟子，这些大弟子们又逐渐“分化”为五大宗派，分别是：临济宗、曹洞宗、沩仰宗、云门宗、法眼宗。各宗都有传人，迄今不绝。

史上有“一花五叶”的故实，诸说不同。我认为，这个“一花”就可以理解为是慧能，“五叶”就可以理解为是五派。五派的源头就是慧能讲述的“顿悟”。读《五灯会元》、《指月录》等，看无数公案（故实），就知道，禅宗的五派，都在用各种启人心智的故实和各种“非理性”的说法，指向“顿悟”这个“佛法西来意”。“顿悟”的要领是在实修默照中，“见性成佛”——在你自己身上（心中）寻找佛陀大意。

于是可知，六祖慧能，他所谓的“落叶归根”，就是以一种行为艺术的方式，要求弟子们回到佛法根本——见性。这是佛学的“中国模式”。千余年来，中国佛学之禅宗，就是以这样意味深长的逻辑，开始滔滔不绝讲述的。而这种“逻辑”传播有效的创始者，就是慧能。

责任编辑：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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