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经通义&隐公元年（4）

作者：尔雅台

来源：作者赐稿 发表

时间：孔子二五七二年岁次壬寅三月初六日己丑

          耶稣2022年4月6日

四、备四时

春秋以鲁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作历史蓝本，制作推演沙盘。这个沙盘，以四时为叙事框架。四时具，然后为年。故开篇隐公元年，“春，王正月”，“夏，五月”，“秋，七月”，“冬，十有二月”，四时皆备。

天不言而四时行，圣王法天而治也。故董子曰：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圣人副天之所行以为政，故以庆副暖而当春，以赏副暑而当夏，以罚副清而当秋，以刑副寒而当冬。故庆赏罚刑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也。四政者，不可以易处也，犹四时不可易处也。故庆赏罚刑有不行于其正处者，《春秋》讥也。（繁露·四时之副）

隐公元年，春，即位、盟会（“与仪父盟”），有褒之意，然托之而已。夏，克伐（“郑伯克段”），大恶而无赏也。秋，丧葬（“天王使来”）、盟会（“及宋人盟”），皆贬之。冬，朝聘（“祭伯来”）、丧葬（“公子益师卒”），皆不正也。庆赏罚刑，皆不当其处，乱世之象也。一年之事繁杂，为何独此几件能入孔子法眼，置入推演沙盘？“常事不书”，书之必有深意焉。春秋开篇，孔子笔削之旨明矣。

三月，公及邾娄仪父盟于眛。

春秋褒仪父，以开义路也。邾娄，鲁之附庸。仪父，其君之字也。仪父在春秋之前失爵，在名例尔。而称字，褒之也。春秋设七等褒贬进退之法：州、国、氏、人、名、字、子（爵），“所善者进其号，所恶者降其秩”（孔广森语）。于夷狄自州始，于小国自名始。春秋以隐新受命而王，仪父慕之，就正来盟，故称字而褒之，《春秋说》云“褒仪父善趣圣者”是也。然与公盟者众矣，曷为独褒乎此？二年秋八月，“公及戎盟于唐”；六年夏，“公会齐侯盟于艾”；八年秋，“公及莒人盟于包来”。戎为夷狄，后治之也，齐为大国，足爵无可复褒，莒则称人不见君。唯邾娄仪父为小国之君，可渐进以见法（刘怀岗语）。渐者，物事之端，先见之辞。渐之进也（易渐卦），去恶就善曰进。微言，故有据乱、升平、太平三世，明王化之渐，施详略之文（毓老师语）。何注曰：“譬若隐公受命而王，诸侯有倡始先归之者（有先见），当进而封之，以率其后。不言先者，亦为所褒者法，明当积渐，深知圣德灼然（鲜明貌）之后乃往，不可造次（鲁莽轻率），陷於不义。”君子忧闵之情长，立极之志坚，见于邾娄焉。

鲁称公者，臣子心所欲尊号其君父。公者，五等之爵最尊，王者探臣子心欲尊其君父，使得称公，故《春秋》以臣子书葬者皆称公（何注）。不言鲁者，父母之邦，内之也。《说苑·指武》曰：春秋假鲁为京师，故内鲁言我也。托王于鲁，故别内外以立王道。托隐公为春秋始受命王，故假以见新王褒赏之法。故于邾娄，因见其可褒而褒之，直善其慕新王之义，非善其盟也。盟者，乱世之事。故圣王在上，阒无闻焉。盖周道陵迟，众心离贰，忠信骀绝，谲诈交作，于是列国相与，始有歃血要言之事（孙复语）。故凡书盟者皆恶之也。昧者何，地期也（相期之地）。会、盟、战皆录地，其所期处，重期也。且凡以事定地者，加于例；以地定事者，不加于例。与邾娄盟，乃隐公及之，故加于。及者，与也。会、及、暨，皆与也。会犹最（聚）也，及犹汲汲也（渴貌），暨犹暨暨也（不欲进貌）。及，我欲之也；暨，不得已也。分别之者，明当随意善恶而原之。欲之者，善重恶深；不得已者，善轻恶浅，所以原心定罪。《繁露·精华》曰：“《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原心定罪，重德。隐公刚摄位，仍在丧，而欲求好于邾娄，故为之盟，德亏也。春秋托始于隐，善其让心，故书月，为小信辞也。春秋之法，凡盟，大信时，小信月，不信日。二年，“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书“庚辰”日，恶不信也。庄十三年，“冬，公会齐侯盟于柯”。传曰“桓公之信著乎天下，自柯之盟始焉”是也，故书时而彰之。所以，孔子对隐公盟邾娄，感情复杂。盖盟者，“为其约誓大甚，朋党深背之，生患祸重”是也。当然，也有期许，期许“胥命於蒲，善近正是也。”桓三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传云：“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此其为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结言而退。”孔子一片苦心在王义也。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此春秋诛意之文也。公羊子：“克之者何，杀之也。杀之则曷为谓之克，大郑伯之恶也。”案左氏，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段。姜氏素爱段，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封。庄公逾制而封段，犹二君也。有大夫谏：“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段由是不断膨胀而终作乱。庄公于是水到渠成派兵伐之，段入于鄢，公伐诸鄢。段最后不得已而出奔共（今河南辉县），不可复居父母之邦矣。段不弟，欲当国为之君，失子弟之道，故贬之。而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故春秋大郑伯之恶也。谷梁子谓犹云“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夫王者以善养人，惟恐人之不入于善也。而郑庄于弟，则惟恐不入于恶。春秋所为深诛其意，以正人心而扶世道也（日讲春秋）。

故春秋不从讨贼辞，恶郑伯失亲亲也。若作讨贼辞，当称人以讨，如齐人杀无知然。今书郑伯而不称人者，著其恶也。书月者，责臣子不以时讨，与杀州吁同例。盖讨贼例时，此月者，久之也。其地何？当国也。齐人杀无知，虽当国，然在国都内，祸已绝，故不地。不当国，虽在外，祸轻，亦不地。而段之当国，在国都外不受控制，为其将交连邻国，复为内难，故录其地，明当诛之。段无弟文，称君甚之不明；又段当国，嫌郑伯杀之无恶，故变杀言克，明郑伯为人君，不当自己行诛杀，当使执政大夫诛之也。克者诂为杀，亦为能，恶其能忍戾母而亲杀之。礼，公族有罪，有司谳（告）于公，公曰宥之（宽恕）。及三宥，罪定，不复对。公又使人赦之，以“不及”反命。公素服不举，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此何注括引《礼记·文王世子》。无服，不往吊，为位哭之而已。春秋之事，皆贯乎礼。郑伯之作为，全无礼意，礼乐崩坏若此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此刺王室不及事也。何以不及事？缓赗，且兼之非礼也。宰咺者，天子之士，喧其名也。归者，馈也。赗者，赠丧之物。其言“来”何？时葬事已毕，不及事也，故谓之缓赗。《公羊》之例，若其奔丧会葬，不问来之早晚，及事不及事，皆言来矣。如文元年春，“天王使叔服来会葬”是也。若其含赗襚，及事则不言来，不及事则言来。惠公仲子之葬，悉在春秋前，至此乃来归赗，无所复施尔，故言来。又如文九年“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亦是不及事言来也。所以如此作例者，以奔丧会葬，所以通哀序志，必有所费。其含赗襚之等，皆是死者所须，若其来晚则无及於事，故须作文见其早晚矣。故王室缓赠，失礼也。然不仅仅如此。公羊子：“其言惠公、仲子何，兼之。兼之，非礼也。”礼不赠妾，既善而赗之，当各使一使，所以异尊卑也。言“之赗”者，当起两赗也。惠公者何，隐之考也。生称父，死称考，入庙称祢。《广雅》云：父者，矩也。以法度威严于子，言能与子作规矩，故谓之父。《谥法》云：大虑行节曰考。言有大虑行节之度量，堪成以下之法，故谓之考。仲子者何，桓之母也。仲，字。子，姓。妇人以姓配字，不忘本也，亦因示不适同姓。春秋之义，妾子为君者，其母得称谥。今桓未为君，故无谥也。《曲礼》云“生曰父曰母”，“死曰考曰妣”。仲子何以不言妣，而举生名乎？礼，入庙称妣，比诸父也，仲子屈于孟子，不得配惠公之庙，故还系桓母言，所以正名定分（孔广森语）。何以不称夫人，恒未君也。故经不言“及仲子”，以其微也。僖公十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谷”是也。桓未君，则诸侯曷为来赗之？隐为桓立，故以桓母之丧告于天子、诸侯，尊贵桓母，彰桓当立也。然则何言尔？成公意也。“成公意”，双关语：一，成隐公之意；二，尚公，无把江山变成自家之所有（毓老师语）。反衬王室无维礼之公心，没有担当也。

秋收，收到了王室非礼之来。不仅诸侯无礼，王室亦失礼也。孔子笔削之心情可想而知。隐公尚且有公心，而王室却荡然无存。故只得退周为二王后，而托王于鲁，深意在此。月者，为内（鲁）恩录之也。若王使人来则书月，若诸侯使人来即不月，以比王者为轻。当然，若诸侯身来会葬，非使人，则月之。如襄三十一年“冬，十月，滕子来会葬”是也。言天王者，时吴楚上僣称王，王者不能正，而上自系於天也。瞧这世道，诸侯僭王，而天子僭天。董生曰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系之于元。不通此理而“上自系于天”，称天王，阿Q，自我陶醉（毓老师语）。故《王道》云：“孔子明得失，差（去）贵贱，反（返）王道之本，讥天王以进太平。”然《春秋》不正者，因以广是非。若单言王，是其正称，今兼亦言天，见其非正矣。公羊家讥天子僭天，留个反面案底。称使者，王尊敬诸侯之意也。王即天子，以宾礼待诸候也。王者据土与诸侯分职，俱南面而治，有不纯臣之义（不纯以臣礼，而以宾礼也，有联邦之意），故异姓谓之伯舅叔舅，同姓谓之伯父叔父。言归者，与使有之辞也。接受馈礼也。天地所生，非一家之有，有无当相通。上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公天下也，与王者有厚望焉。所传闻之世，外小恶不书，书者来接内（鲁）也。莫以恶小而为之，此王者义也。故宋儒谓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春秋》王鲁，以鲁为天下化首，明亲来被王化渐渍礼义者，在可备责之域，故从内小恶举也。（何注）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此讥士人从流也。公羊子：孰及之，内之微者也。内指鲁，鲁之微者，士也。以公羊之例，大夫悉见名氏，与卿同，士微故不名。宋称人者，亦微者也。鲁不称人者，自内之辞也。称及称人，两微者之为盟也。或曰两微者之为盟，春秋不书，此何以书？讥也。案左氏惠公之季年，败宋师于黄。公立而求成盟于宿，鲁欲之也。我欲盟而彼仅使其微者至，则无盟可也。及之盟，是以讥。讥士人无视礼之操守，随大流也。《王道》曰：刺恶讥微，不遗小大。所以内外微者书，为小者治故也（陈立语）。书月者何？春秋之例，若尊者之盟，则大信时，小信月，不信日，见其责也。若其微者，不问信与不信，皆书时，不能专正，故责略之。如僖十九年冬，“会陈人、蔡人、楚人、郑人盟于齐”是也。今此书月者，隐公贤君，虽使微者，有可采取，故录也。宿，小国也，得亦“及”，所以来远以说近也（陈立语）。何以不出主名者？显然是国君在，当自首其荣辱也。理是则主人先荣，理非则主人先辱，故曰自首其荣辱。（《公羊注疏》、宋·家铉翁《春秋集传详说》）

春秋重人，诸讥皆本此也。何注曰：“大者正，小者治，近者说（悦），远者来。是以春秋上剌王、公，下讥卿、大夫，而逮士、庶人。”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远近大小若一。满街都是圣人，人人皆可以为尧舜。《俞序》曰：“故始言大恶、杀君、亡国，终言赦小过，是亦始于麤粗，终于精微，教化流行，德泽大洽，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过矣。”《王道》曰：“刺恶讥微，不遗小大，善无细而不举，恶无细而不去，进善诛恶，绝诸本而已矣。”以德化，只要缺德皆列入被化之中，再教育。不遗小大，一个都不放过。“大者正，小者治”，“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大者不正，小者就不治，“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大学》）。为政如此，家庭亦如是，老的不正，小的正，未之有也。“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天子，一爵也”，可以贬职，春秋贬天子。“近者悦，远者来”（《论语·子路》），《繁露·十指》曰：“亲近来远，同民所欲，则仁恩达矣。”又《盟会要》曰：“亲近以来远，因其国而容天下，名伦等物不失其理。”近悦远来，不能大者正，谁都刺你、讽你、讥你。大者正，一个人必得能居于正，守正，“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大学》）。开始不正，坏！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为政者，必居正位，有法有理者为正。《春秋》以鲁为化首，大者正，小者治；近者悦，远者来。近者不悦，远者也没人来。（《毓老师说公羊》）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此罪大夫，重乖离之祸也。祭伯，周公之后，天子大夫。祭者采邑也，《礼运》曰“大夫有采以处其子孙”是也。伯者字也，天子上大夫字，尊尊之义也。公羊子：何以不称使，奔也。奔者，走也。以不称使而无事，知其奔。下三年“武氏子来求赙”，文九年“毛伯来求金”，是无使文而有事也。上文“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文元年“天王使叔服”之徒，皆是有使有事也。今此无使复无事，故知其正是奔也。私奔，非王命，故“以罪举”。以罪举，一则罪祭伯之去主，一则罪鲁受叛人。《通义》曰：“鲁受天子逋逃臣，亦为有恶。不言奔者，盖讳也。”录所奔者为受义者，明当受贤者，不当受恶人也。如今之政治庇护，当受贤者，不受恶人。此为凡出奔者著义也（陈立语）。奔例时。此月者，为下卒也。一月二事，月冠上。

公羊子：奔则曷为不言奔，王者无外，言奔，则有外之辞也。言奔，则与外大夫来奔同文，故去奔，明王者以天下为家，无绝义。《通义》曰：“王臣奔他国，不言出，以示无外之义。”“王者无外”，为微言，至大无外。王者，“居天下之广居，行天下之大道”，王天下。天下一家，中国一人，“安仁者，天下一人”。或问：何故襄三十年夏，“王子瑕奔晋”；昭二十六年冬，“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成十二年“春，周公出奔晋”，皆言奔乎？答曰：春秋进退无义，若来奔鲁者，见王者以天下为家，无绝义，故不言奔矣；若奔别国，即见春秋黜周与外诸侯同例，故言奔矣；既以鲁为王而不专黜周者，若专黜周，则非逊顺之义故也。凡书奔者，重乖离之祸也。内外皆书：内书者，闵二年秋，“公子庆父出奔莒”是也；在外奔书者，昭二十年“冬，十月，宋华亥、向甯、华定出奔陈”是也。古者贤能任事，君臣和洽。当春秋时，废选举（选贤举能）之务，置不肖於位，辄（马上）退绝之以生过失，至於君臣忿争出奔，国家之所以昏乱，社稷之所以危亡，故皆录之（以为戒）。古即知“选举”。选与举，两回事，选贤与（举）能，“贤者在位，能者在职”，领导人必有德，做事的必有能。“废选举之务”，则贤、不肖混淆，而无所惩劝。春秋之义，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盐铁论·除狭》曰：“贤能器使之。”《繁露·天地之行》曰：“量能授官，贤愚有差，所以相承也。”《繁露·精华》曰：“以所任贤，谓之主尊国安。所任非其人，谓之主卑国危……其在《易》曰‘鼎折足，覆公’，夫鼎折足者任非其人也，覆公者国家倾也。是故任非其人，而国不倾者，自古至今，未尝闻也。”《汉书·刘向传》曰：“鲁隐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离不知，出奔于鲁，而春秋为讳，不言其来奔，伤其祸殃自此始也。”（陈立《公羊义疏》）

公子益师卒。

此所以卒大夫者，明君当隐痛之也。胡氏曰：凡公子公孙登名于史册，贵戚之卿也。不书官者，不与其以公子故而自为卿也，古者诸侯大夫皆命于天子。卿卒必书，此春秋贵大臣之意。君敬臣，则臣自重；君爱臣，则臣自尽。《杂记》云：“卿大夫疾，君问之无算。士，壹问之。君于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举乐。为士，比殡不举乐。”又《丧大记》：“君于大夫、世妇，大敛焉。为之赐，则小敛焉。”“于士，既殡而往。为之赐，大敛焉。”“君于大夫疾，三向之；在殡，三往焉。士疾，壹向；在殡，壹行焉。”明君于大夫卒当隐痛之，故有恩惠焉。《荀子·大略》云：“君于大夫，三问其疾，三临其丧；于士，一问一临。诸侯非问疾吊丧，不之臣之家。”《汉书·贾山传》曰：“文王好仁则仁兴，得士而敬士则士用，用之有礼义。故不致其爱敬，则不能尽其心；不能尽其心，则不能尽其力；不能尽其力，则不能成其功。”《新书·阶级》云：“遇之有礼，故君臣自惭，厉以廉耻，故人务节行。上设廉耻礼仪以遇其臣，而群臣不以节行而报其上者，即非人类也。”则臣自重自尽之义也。“君敬臣，则臣自重”，君子不重则不威。“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爱臣，则臣自尽”，尽其所能，尽己之谓忠。君臣之义，君臣关系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白虎通》云：君臣有节度，则万物昌。（陈立《公羊义疏》）

公羊子：“何以不日？远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所见者，谓昭、定、哀，己与父时事也；所闻者，谓文、宣、成、襄，王父时事也；所传闻者，谓隐、桓、庄、闵、僖，高祖曾祖时事也。春秋之道，异辞者，见恩有厚薄，义有深浅，时恩衰义缺，将以理人伦，序人类，因制（创）治乱之法。故于所见之世，恩己与父之臣尤深，大夫卒，有罪无罪，皆日录之，“丙申，季孙隐如卒”是也。于所闻之世，王父之臣恩少杀，大夫卒，无罪者日录，有罪者不日略之，“叔孙得臣卒”是也。于所传闻之世，高祖曾祖之臣恩浅，大夫卒，有罪无罪皆不日略之也，公子益师、无骇卒是也。于所传闻之世，见治起於衰乱之中，用心尚粗觕，故内其国（重内）而外诸夏（轻外），先详内（己立立人，己达达人）而后治外，录大（重要）略小，内小恶书，外小恶不书，大国有大夫，小国略称人（小国不书大夫名），内离会（外交）书，外离会不书是也。于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书外离会，小国有大夫（礼义有进步），宣十一年“秋，晋侯会狄於攒函”，襄二十三年“邾娄劓我来奔”是也。至所见之世，著治大平，夷狄进至於爵，天下远近小大若一，用心尤深而详，故崇仁义，讥二名，晋魏曼多、仲孙何忌是也。所以三世者，礼为父母三年，为祖父母期，为曾祖父母齐衰三月，立爱自亲始。故春秋据哀（最近，三年怀抱之恩）录隐（远），上治祖祢（入庙后）。所以二百四十二年者，取法十二公，天数备足，著治法式。又因周道始坏绝於惠、隐之际，皆衰世之事，故曰“因行事加王心”，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明也。况，春秋非历史。（《公羊注疏》）

隐公元年，始托“让心”，有厚望焉；终明隐痛，托之而已。孔子很清醒，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王治世，“有大功德者受大爵土，功德小者受小爵土；大材者执大官位，小材者受小官位。如其能，宣治之至也。”（《繁露·爵国》）故治天下如视诸掌上。故“天子邦圻千里，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附庸字者方三十里，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是一个因爵位高低而井然有别的礼制秩序。然而我们看，隐公元年，一切都是乱象。郑伯大恶，是诸侯无礼。天王使来，是王室失礼。及宋人盟，士人随大流。祭伯来，公子卒，卿大夫阶层也没有希望。一可话，礼乐崩坏，全崩了。故邾娄仪父慕新王之义来，直善之，见其可褒而褒之也。仪父乃附庸字者，等级不高，然希望所在，礼失求诸野。故系之于隐公之“让心”，托王于鲁，以达王事。故不得已而“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作春秋大乎居正。又复制孝经广陈德行，明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孝，以顺天下。故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

五，著常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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