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信】泣别慈父

栏目:纪念追思
发布时间:2017-06-20 18: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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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别慈父

作者:范忠信

来源:作者授权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五月廿六日戊寅

          耶稣2017年6月20日


一抔黄土,一座新坟,茵茵灌木中,父亲托体同山阿,开始与故乡的青山一起进入永恒模式了。

 

送别父亲,独坐之时,心口隐隐作痛,全身空乏无力。拖着瘸腿,重孝在身,看仲夏骄阳已感受不到耀眼炽热,看满目群山也感受不到生机葱翠,居丧中看什么都像看泛黄的黑白老照片。

 

父亲走了,永远走了,过去多少年最畏怯的事,终于落到我头上。看着父亲慈祥而憔悴的遗照,想到自己生命根系被上苍无情斩断,想到偎依慈父聆听教诲已永无可能,我骤然明白:对中国男子而言,不管年龄多大,父亲去世之日,才算他是真正长大之时——因为,从此,你做错了事,再也无法归咎于“父之过”了。

 

居丧今过三七(乡俗须满七七),又正值洋节“父亲节”,只要看到父亲的物件,就想起父亲,夜梦屡见父亲,时常想把哀痛思念变成文字,无奈心灰意冷时居多,无心动笔。今日心绪稍定,力疾启笔,倾诉于上苍和父亲。

 

 


 

紧攥双手,痛切呼唤,忍看父亲呼吸艰难至气息渐无,双手抓腹渐至不动,身体渐冷而双目不瞑,这种恐怖绝望场面和锥心裂骨之痛,是我58年人生里第一次遇到。恨不能身代父痛,恨无力挽留父亲,我愧痛莫名。

 

父亲是5月25日发病住院的。上午8点左右,早餐中的父亲因豆浆呛喉,剧烈咳喘,致口鼻歪斜不能言语。母亲急忙电话喊回已上班的小妹及妹夫,召120车急送县医院。医生诊断为中风,CT检测系脑梗。打针输液之后,父亲口鼻正了,手脚能动了,能喝点稀饭,还偶可模糊不清说句话。此后连续两天,每天上午均正常,但下午晚上均血压超高、呼吸艰难、长时昏迷。26日下午做全身CT发现大面积梗塞,医生认系年高衰竭不敢用药,并说已无能为力。27日下午,根据父亲平生笃愿(他希望生命最后日子一定要从家里“走”出去),母亲拍板雇车将父亲送回老家,也就是回到大哥在老家村里建的房子。回家当晚,母亲给父亲擦了身换了衣,父亲大致平稳。次日(28日)上午似乎好转,吃了点东西,还叫出了一个外孙的名字。下午再度垂危,此时我正自苏州乘高铁奔武汉,在京的大妹和畴儿也改抢了当晚高铁票赶往武汉。晚七点左右,学生志明开车到武汉站接人,八点时分我所乘车次到站后三人一起开着志明车一路急驰回英山,晚十一点历数公里山间狭窄崎岖车道到达老家。

 

一到家,直奔床前,紧握父亲双手,我们高声呼喊。几天里一直靠氧气包输氧,父亲呼吸艰难,没睁开眼睛,只是右手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大约是想表示知道我们回来了。如此个把钟头,看着父亲呼吸较平稳,似要入睡,我认为当晚没有危险,故建议亲人们各自分头休息,留下母亲、大哥和我围靠父亲床边小寐。我俯伏床左,头靠着父亲左颊,数着父亲呼吸,不敢入睡。大约两点差五分时,父亲呼吸减弱至几乎没声,我赶紧坐起,与母亲一起呼唤,附耳父亲口鼻,已感受不到气息,只见手指微微有动。我问是不是在深睡,母亲说:“不是。是真的走了。”此时正是29日凌晨两点,父亲像深睡梦中一样安然辞世,走完了他89年的人生。刚躺下还没睡着的亲人们闻声围过来,大家哭成一团:都以为明早还能看到父亲像前几天一样醒来饮食交谈,没想到竟这样不辞而别!母亲说,这四天,你父亲一直硬撑着等你们从各地赶回来;硬是把你们等齐了,他才松了口气,才真走了,也真难为他!

 

 


 

自凌晨两点父亲停止呼吸,到下午三点入殓,我一直伏身父亲床头,右手抚贴父亲额头,左手紧握父亲左手,感受着父亲愈来愈弱的余温,企图传些热量给父亲以延续父亲生命,也想以此跟父亲做最后交流。当此之时,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与父亲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

 

——想起了两三岁时,夏夜乘凉,父亲抱我坐在他腿上,先讲牛郎织女、天河鹊桥故事,再教我唱“十唱十六条”政策颂歌的往事;

 

——想起了四五岁时,我得了“百日咳”病,父亲“花言巧语”以一块水果糖哄我喝下一碗中药的往事;

 

——想起了上小学第一天,玩具枪在教室里丢了,因害怕母亲责罚我不敢回家;仁慈的方仕华老师把我送到父亲跟前,父亲把我拉到怀里说“莫哭,莫怕,将来再买”的往事;

 

——想起了上小学时,做作业没有草稿纸,父亲到处收集人们丢弃的香烟纸盒,一一拆开压平装订,使我有了引为自豪的“大公鸡”草稿本的往事;

 

——想起了上小学时某天晚上,我睡父母床边的小床,半夜里听到他们商量为我做新棉衣,母亲说自己是裁缝只管动手做,父亲则拍板“要做就出点时样来:棉袄草绿色,棉裤深蓝色,跟空军一样”,使得我此后几年穿着这身“空军棉服”飘然欲飞的往事;

 

——想起了上三年级时某一天,父亲和七叔到县城出差,我守候在苦竹坳路口,拦路放赖获得了第一次坐车,第一次进城,第一次见电灯,第一次逛百货,第一次选购玩具,第一次吃粉丝包子的机会,以及回来后跟小伙伴们吹嘘了半个月的往事;

 

——想起了七零年公社开“交流会”(农贸集市)时,父母带我们挑着自家生产的箢箕、锄柄、扫帚去赶集,卖了钱后全家一起照相、喝猪肝汤、吃油饼、买新鞋袜的往事;

 

——想起了小学毕业时,我得了优秀学生奖状,父亲拉着我的手讲“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斯为下矣”和“上等之人不教成人,中等之人教育成人,下等之人教不成人”等圣贤道理的往事;

 

——想起了上小学和初中时,每向父亲汇报自己的好成绩时,父亲总是拉开办公桌抽屉,搜出一分二分五分硬币或半两一两粮票奖给我,要我去买糖买饼吃,还向我裤兜里塞几把花生瓜子红薯干的往事;

 

——想起了小时候吃饭,偶尔会撒落几粒到桌上地上,父亲马上拈起来放到嘴里,或洗干净后要我吃掉,告诉我种粮艰辛、不能浪费一粒米的往事;

 

——想起了上小学时,看《地道战》之类抗日片多了,特别想要一枝“三八大盖”;父亲专门借来一套木工工具,硬是花几天业余时间为我做了一支1:1比例三八枪,分涂上木色、黑色油漆后几乎以假乱真,这支枪使我在此后“军事演习”中牢牢掌握指挥权的往事;

 

——想起了上初中时,父亲经常带着我做帮手,教我为大队抄写榜文、对联、牌匾,或办批判墙报、整理图书室,或挑着担子挨村挨户慰问军烈属的往事;

 

——想起了十岁左右某天,母亲不在家,父亲要我做家务我屡屡不动并出言狡辩,仁慈的父亲忍无可忍,抓过一把竹丝刷子要打我(这是平生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动武”);因我身手敏捷善逃善躲,父亲追了几圈打不着,情急之中投刷子砸我,被我一把接住了,然后父亲转怒为笑的往事;

 

——想起了小时候随父亲出门作客,父亲总是教我见长辈要鞠躬,坐席要主动坐竖木末席,辞谢人家斟酒时要起立说“费利”,拿筷子不要左右挥舞,放筷子要向桌内推进三寸,正月拜年吃“把汤”面时要尽量留下肉块以便主人再用于待客的往事;

 

——想起了十七岁初当民办教师时,父亲屡屡督促我敬业尽责、戒玩戒忽,还帮我审读批改学生作业的往事;

 

——想起了在“四厂会战”时,对每日拉板车运石块十几个小时累趴饿晕的我来说,最幸福的是父亲来县城开会顺便带着我到县委招待所大食堂饱吃一顿久久难忘的往事;

 

——想起了到高中插班补习应高考时,父亲多次挑柴送米送菜送被褥到学校来,把我叫到大樟树底下千叮万嘱,提着土特产对老师千恩万谢的往事;

 

——想起了高考过线报志愿时,父亲嘱咐我“可以报任何专业,就是不要报管钱管粮的专业,以便一辈子留个清白”的往事;

 

——想起了上大学入学途中,经鄂、陕、川辗转换乘火车四五次,五天颠沛流离途中认识了同往西政报到的同乡王洪英(男),到校后写信向父亲汇报时把他名字中的“洪”错写成了“红”,父亲急忙回信告诫我刚上大学学习知识最要紧,不要急忙谈恋爱的往事;

 

——想起了初上大学时,每年过年回家,父亲用稻草葽子缠脚踏雪出门,挨户借钱为我们兄妹四人筹学费,归来时将带着体温的元角分币摆在餐桌上整理记账和分配,还有与母亲一起卖了家具为我们凑学费的往事;

 

——想起了念大学时,父亲经常来信了解我的学业和品行,甚至暗中写信给我同窗好友吴忠民,托他帮忙监督我认真读书、不走歪道的往事;

 

——想起了上研究生时,父亲与岳父一起,带着家乡的土特产,来北京帮我们在政法大学教室里举办总开支不过92元的“革命化”婚礼的往事;

 

——想起了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之初,家里还欠着村里“缺粮款”几百元没还清,父母召集家庭会议商订节衣缩食还款方案的往事;

 

——想起了我在苏州大学工作时,因物价飞涨家计困难,年已65岁的父亲主动到校图书馆打工,为员工打开水,为学生存包,还兼做卫生,每月挣80元钱为家庭增收减负(后经我和妻子恳请他留作零花钱)的往事;

 

——想起了父母随我在武汉居住时,某一天因天雨湿滑,父亲在后院台阶上滑到并重重摔伤。为不让我们担心,父母共同保密好久,悄悄吃药搽药治疗(怪我粗心半月后偶见父亲背部青肿才知道)的往事;

 

——想起了2013年7月27日,在我余杭新居,父亲凌晨出门散步,下楼时一脚踩空,滚下八级台阶,后脑重撞砖石地面,一时痛苦呻吟;为了不影响大家,父亲忍痛吃完早餐,上午还撑着与我们一起参观良渚博物馆的往事;

 

——想起了2016年春节,我与妻子驾车带父母到海南过年,88高龄的父亲拖着病躯,在半个多月里往返跋涉四千多公里的往事;

 

——想起了近七八年间因手术后不适及低血压和心脏积水问题,父亲每日以速效救心丸缓解心绞痛,靠抽烟喝酒缓解或分散痛苦,而我们却屡屡控制他烟酒量的往事;

 

——想起了近几年父亲身体经常出现严重不适,每每自认有生时日屈指可数,但仍屡屡与母亲商量对在外工作的子女保密,不想让我们着急而影响工作的往事;

 

——想起了近十余年间,每当我约定某日回英山,父亲总是提前看挂历、掰手指倒计时,提前多日到路口望候;一旦我进家门时,他返老还童般兴奋,萎靡尽扫,病痛全无,邻居姜老师屡屡说“治范爹头痛心痛的神药,就是远近的儿女们都回来了”的往事……。

 

……

 

想起往事,心酸不已。想到前面的那些往事,倍觉父亲恩重如山。每个人,大概只有到了永丧慈父时才会真懂感恩父亲。但一想到后面那几件往事,我有些惭愧,自知让父亲屡屡犯险实为不孝。或者,如果平时更关心父亲疾病,更尽心尽力送他就医,父亲也许还能活得更久,今年下半年为父亲庆九十大寿的愿望也许能实现。退一步说,早知父亲过不了九十这一坎,我们就不该限制父亲抽烟喝酒——让他更开心惬意不是幸福含量更高吗?是我武断地削减了他最后时光里这点可怜的小幸福……。

 

  


 

父亲去世当晚及此后五天,我主动睡父亲临终床位,或在父亲灵柩旁拼搭睡铺,以效古人“寝苫枕块”的哀伤境界。睡在父亲临终身位或柩旁,丝毫没有惧怕,只有回忆和思念。思念至极,也许感动上天,出了奇迹。第一晚,第二晚,我都梦见了父亲,梦见与父亲一起在风景区游览,或与父亲一起挑粪种菜,但我呼喊父亲都没有得到回答。第三晚,睡在父亲棺旁,正梦见父亲之际,因半月板损伤而瘸痛两月不能打弯的右腿,因翻身时碰了一下椅背,突然如被高压电击,然后剧痛大为减轻并稍可打弯,这简直是稍懂中医的父亲在天之灵帮我治疗病腿,此真居丧之奇迹!

 

因为注重“心丧”,因为家风素尚俭朴,所以我们尽量简化丧仪。除了依礼向较近亲戚报丧外,我们没告知同学朋友(但很多本地同学朋友还是辗转知悉来吊),特别阻止了在鄂同事学生,不想让他们大热天奔波往吊。看到二十年前备好的棺木规格小而简朴,油漆不匀不亮,我没有同意临时购置新棺木,我不信奢丽棺木更体现孝道。有人建议我们请僧道做法事超度亡灵,我也以不合父亲遗愿为由拒绝。还有人建议我们定制充气“孝门”装点治丧现场气派,我也婉言辞谢。包括“披麻戴孝”古礼,我们也简化到了每人一块白布披头而已。我这样坚持,一定会被一些乡亲看成吝啬或不孝,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觉得,子女对父母,最重要的是在生时的孝养质量,而不是死后办丧事时的排场。父亲在生时多次跟我引述乡谚“在生不把父母敬,死后何必哭亡灵”、“金棺银棺不如温言笑脸”,说他反对厚葬重丧。作为一个仅仅上了四年私塾的普通农民,父亲在生死大事上的豁达,也许是很多大人物难以企及的。

 

为着更务实提高生时孝养质量,我们兄弟姐妹近三十年里一直努力去做。因为父亲太相信医院能妙手回春,我们就尽可能多带他到医院体检治疗;因父亲有时信保健药品街头促销,我们就帮助他适当购买使用,只要保证无害就行;因父亲喜欢背部按摩,我们就给他买电动按摩椅;因父亲喜欢抽烟喝酒,我们就在总量控制下尽可能让他抽好烟喝好酒,不让劣质烟酒伤害他;因父亲喜欢写诗写回忆,我们就帮他整理出来印成书,让他有了向同龄人签名赠书的自豪;因父亲喜欢旅游,我们三十年里带着他遍游北京、武汉、苏州、杭州、中山、南京、广州、海口、三亚、上海、徽州等数十个城市或景区。特别是,2012年春夏之交,父亲特别想到他年轻时的首都南京看看,我请假专程陪父母到了南京,觐总统府,谒中山陵,让父亲实现了多年愿望,还与“先总统蒋公”演员合影留念(此行也得到了夏锦文兄特别帮助)。因父亲近年行走困难,我们就给他买了一次充电能驶二十公里的电动轮椅。这些年,同样高龄的母亲对父亲无微不至的生活照料,是父亲得以延年益寿的关键;在父母身边工作的大妹、小妹及两个妹夫的直接、细致、及时的照顾,是父亲晚年幸福感更为充裕的关键。因为有过这些,我想父亲应该是不会责怪丧礼简化的。

 

去年腊月二十九夜晚在大妹家吃团年饭时,父亲身体状态不好,勉强入席喝点酒吃点菜就去睡觉了。按当时的情形,我们的确不敢乐观。但今年开春以后,父亲身体状态大为好转,吃喝更正常,精神更健旺,天天要喝酒,出门也走得更远。看到这种情况,我们都认为父亲今年没什么大麻烦,十一月为父亲庆九十大寿的愿望应能实现。为了这一庆典,我正发动全家五代人(除第五代太小之外)动笔写文章编文集,书名都想好了,叫《高堂仪范义门风》;甚至还打算请县剧团到村里搭台唱戏一天以为庆贺。可惜苍天不仁,不让父亲给我们这个机会。

 

父亲质朴平凡而勤勉的一生,是他向上苍呈交的一份成功答卷,也是我此世人生的最好教材。泣别慈父之际,年初我给父亲写的一封“鼓劲信”中的几句话可以用作本文结尾:

 

“寿高过九十,是人生考试最大成功之一。过六十,考试勉强及格;过七十,考试成绩中等;过八十,考试成绩良好;过九十,考试成绩优秀。您是人生考试成绩优秀者,应该自豪!”

                      

               2017年6月18日

                                        于余杭古镇


范汉光先生生平

   

范汉光先生,字志鹏,族名世恭。民国十七年(1928年)12月19日 (农历冬月初八)生于浠水县蔡河区土桥乡火田冲(今属英山)张家沟范家塆。2017年5月29日(农历五月初四)晨2:00仙逝,享年89岁。

 

先生自幼家贫,诚朴好学。幼时曾上私塾四年,粗通《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进而初习《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及长,因贫笃辍学,成婚务农。新中国初年参加工作,1952年10月任火田冲乡武装部文书。1953年11月任火田乡信用社会计,1954年初任火田冲乡政府秘书,并积极参加政府组织的“鸣放”活动。1958年7月在“反右倾”运动中因得罪上司而被“拔白旗”,撤销职务返归农民身份。同年8月,任南河民兵团二营(机械营)二连(肥料连)副连长兼财经干事,10月民兵营解散后回火田乡奉命组建乡机械厂(把全乡的铁匠、篾匠、木匠、砌匠等手工业者300多人集中在一起,由集体调配使用),任副厂长。1959年3月调任五星大队(今王家道村)主办会计,1961年3月回本大队(高二大队,今薛家畈村)担任主办会计。自1959始任会计,到1985年辞职归休,其间担任大队会计职务长达26年。

 

在长达31年的基层公务生涯中,先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廉洁奉公,获乡亲们高度赞许,并获上级嘉奖。先生多次当选全县优秀财会工作者,曾获“红管家”荣誉。改革开放初,先生于1980年12月当选英山县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任期四年),1988年11月又当选英山县第十一届人大代表(任期三年)。在担任民意代表的七年间,先生热心乡村公益、积极访集民意,多次为植树造林、救助贫困、扶持教育、修建桥梁道路等建言献策,曾获县人大表彰。

 

先生1954年10月与喻华英女士结婚,夫妻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六十三年堪为典范,获乡邻交口称赞。先生伉俪养育二子五女,均诚实勤劳,业有所成。因教子有方,先生伉俪曾于1987年7月获黄冈市“优秀家长”奖状。

 

自1985年卸职归养以后,先生长期游历祖国各地、赏览名胜古迹、感受时代变迁,并时常以笔抒发感想。1985年7月游北京,探故宫中南海;1994至1996年间多次游览苏州,品园林登虎丘,其间亦东临上海。1998至2009年间游居武汉,尽览三镇风光;1998至2016年间三次游历中山广州;2004至2016年间多次南下海南,体验热带生活;2013至2014年间两游杭州,朝灵隐,履西湖。特别传奇的是,2015年底2016年初,先生以88米寿高龄乘自驾车历时半月跋涉近万里,再次身临天涯海角,创本乡耆宿高龄远游之历史最高纪录,还有《信手拼句也算诗》、《八十年经历与见闻》等文字留世。

 

先生后人敬輓曰:

谦谦君子,德高行洁,享九旬遐寿;

谆谆慈父,言传身教,启五世义门。


【作者介绍】


 


范忠信,1959年生,湖北英山人,杭州师范大学教授、西南政法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律思想史专业委员会副会长,曾任中国法律史学会执行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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