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以为作者简介:余以为,自由撰稿人,现居广东。 |
当代贫寒子弟不宜从政
作者:余以为
来源:作者授权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六六年岁次乙未年六月十七日己酉
耶稣2015年8月1日
已退休的郭伯雄被开除党籍,又一个贫寒子弟“犯事儿”。
郭伯雄出身咸阳郊县贫农家庭,儿时连“连玉米棒子都吃不上”,读书很少,由于家庭成份好,大跃进的时候从村里得到当工人的指标,进到厂里工作倒是卖力,但是生活上有小偷小摸的嫌疑,同事对他的好评不多,1961年参军之后才获得人生重大转机,晋升迅速,直至军旅最顶峰,一路走来,完成了屌丝的逆袭,连带鸡犬升天,但是晚年陨落,身陷囹圄,拖累亲族。
另一位前军委副主席徐才厚大同小异。徐出身于大连郊县的贫农家庭,稍有不同,徐多了哈军工的文凭和同乡的提携,相比之下,还是郭前副主席更贫更苦。
贫寒子弟易贪腐,这结论早已在餐桌上流传。贫寒子弟官场受官二代打压现象肯定有,尤其在基层,但根本原因不是受打压,因为红二代也在抱怨受打压,更别说低阶的官二代了。官二代起步虽然容易,但是到了某个层级,家庭背景就会成为负累,客观原因后面再讲,先讲主观原因。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成生理需求(Physiological needs)、安全需求(Safety needs)、爱和归属感(Love and belonging)、尊重(Esteem)和自我实现(Self-actualization)五个层次,晚年增加第六层次:超自我实现(Over Actualization)。“高薪养廉”是马斯洛理论的推论,在管理学领域获得广泛应用,被美国企业界奉为圭臬,但是马斯洛理论不能解释西方官员普遍的中低薪,却奉公守法。也不能解释中国的巨贪,富可敌国,仍不知收敛。
实际上中国早有类似的说法,马斯洛理论的一二、三四、五六可分别纳入求利、求名、求道三种境界。只是中国古人认为境界有高低,但名满利足并非求道的必要条件。孔子树立颜回为榜样,勉励弟子逾越名利而安贫乐道。对于民众,孔子不求逾越,但重视教育的能动性,不像马斯洛那么消极。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论语13·9》
西方虽有宗教,但教化无方。希腊是欧洲国家中宗教氛围格外浓厚的一个,民众的贪欲却最炙热。世俗化程度高的欧美国家半斤八两,要么放纵再分配,要么放纵声色,例如同性恋、通奸。欧美官员廉洁,虽说也有教养的功劳,但主要是靠绵密的法律和制度,包括选举。绵密法制的代价是高昂的政府运营成本和牺牲掉的效率。和当代中国比,西方效率问题并不突出,若和沿袭传统制度的1911年以前比,差距就大了。
宋明儒家不太关注制度,因为到了宋代,虽然力主扩张政府职能的新党在上层势力不小,但民间学者对大社会小政府的现成制度很满意,程朱理学出自反对改革的旧党,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教育。程朱和陆王两派分歧在于教法和修学路径,无论主敬或主静之别,还是对“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条目的解释争议,价值观(道)没有分歧。如今儒家复兴呈现出政治儒学和心性儒学齐头并进的景象,乃是因应时代问题而生。传统政治制度崩坏了,传统教育体系也遭毁弃,西方制度却没有引进来,所有当代特色的社会问题都可以归因于此。政治儒学复兴,不仅可以恢复传统制度中合理的成分,也可以在引进西方制度的过程中提供价值判断。心性儒学的意义则是在制度之外(无论专制还是民主),提供治疗贪腐泛滥的良方,统计比较晚清科举和非科举出身两类官员的操守,不难得出结论。
当代引进的西方教育体系,德行养成部分较弱,因为西方晚近才脱离阶级社会。阶级社会里,德行养成教育是在贵族家庭内部完成的,普罗大众无缘消受,而进入平民社会之后,并未及时对德行养成教育进行归纳总结。这情形很类似孔子所处的春秋时代,所不同的就是中国有孔子,孔子对阶级社会的礼乐进行归纳总结和教育推广。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先进第十一》)
孔子不奢谈平等,而是帮助贫寒子弟提升心理需求的层次,去实现与贵族子弟地位上的平等。西方社会一味强调平等,忽视德行教养,贵族子弟向贫寒子弟看齐,例如小布什明明出身权贵,却装扮成牛仔,故意带上乡下口音,以取悦庸众,所以那是豪门子弟不宜从政和抛头露面的社会。好的结果是抹杀贫寒子弟的上进心,固化阶级,坏的结果是连豪门子弟也甘于像贫寒子弟一样粗鄙化,纵情声色。
当然,欧美普通民众的德行并非不堪,相比晚清的百姓,或许只高不低,因为社会按照自身演变的逻辑,自有一套制衡机制,只是外人难以察觉和效仿。可以肯定富足是一项关键因素,而宗教无济于事。欧美国家每当民众感到道德退化成了问题,就会有自发形成一波宗教复兴运动,可是二战以来,宗教在欧美是直线衰退的,说明道德水平没有随着宗教衰败而衰败。
富足可以改善道德水平,而宗教不仅不能解决富足社会的道德问题,反而会使富足社会误入歧途,返回贫困,例如中东当下所发生的事情,历史上反复出现过。
解决富足社会的问题,避免滑向宗教狂热,是儒家复兴的理由和使命。这是对未来的期待,对现状的建议,就是标题:贫寒子弟不宜从政。换个更刺激的说法:选拔干部,富贵子弟从优。
这不是出于血统论,而是出于德行养成的规律。马斯洛对人的需求分了层次,但忽视了需求(德性)养成的年龄关系。青少年时期生活在物资匮乏的环境,成年之后对物质需求会过度放大,影响到进入更高层次的需求。在同样缺乏教养的情况下,富贵子弟流于狂狷,贫寒子弟流于奸佞。狂狷、奸佞都不好,但是有高下之分。作为官员,狂狷优于奸佞,狂狷者不作为,奸佞者无所不为,狂狷者不结党,奸佞者拉帮结派,危及江山社稷。相反,狂狷者流落民间,很难成事,要么守成,要么像艾某某从事文艺创作,出路狭窄。奸佞者混在民间,可能会危害社会,但受法律约束,最坏可以起到法制漏洞测试员的作用,最好的结果是在各个领域突破旧模式,推动社会创新。
富贵子弟优先从政,不是绝了贫寒子弟从政的希望,而是倒逼社会重视礼乐教化,让贫寒子弟有机会“先进礼乐”,然后“从之”。比附历史朝代来说,先入魏晋,再入隋唐。
富贵子弟优先从政,是否会形成阶级壁垒?这个过虑了,因为人类生性是平等的,等级需要神权辅助才能巩固,中国未来只要不再重蹈文革那种宗教狂热就行了。富贵子弟由于狂狷,天然就不受当权者喜欢,因为不听话、不好用。郭伯雄这类贫寒子弟恰好相反,什么脏活贱活都肯承揽,没有底线,这是贫寒子弟在高层大行其道的客观原因。所以虽然有人说“自家的孩子才可靠”,但是“太子”并未成“党。西方尽管一直是等级社会,由奴隶组成的近卫军团依仗君主宠幸,打击贵族集团的事例不胜枚举。如果说贵族擅政是种病,那是一种自限的病,最坏程度也不过是近代欧洲,优于现代极权社会和中世纪的神权社会。
责任编辑:葛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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