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韬晦霍韬晦,男,西历一九四〇年生于海南,广东广州人。一九五七年年赴香港,一九六四年起随唐君毅修学,一九六六年毕业于香港新亚书院研究所。一九六九年赴日本大谷大学修读博士课程。曾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中西哲学、佛学超过二十年。一九八二年创立法住学会,一九八七年创立法住文化书院。现任香港东方人文学院院长、新加坡东亚人文研究所所长、新加坡东亚人文研究所所长。 |
把坏事变成好事
──对香港「占中」的反省
作者:霍韬晦
来源:作者授权 发表
时间:甲午年腊月初三
西历2015年1月22日
「占中」这一场闹剧,无中生有,虽未完全落幕,但明眼人已看出:已近尾声,拖下去已无意义。也许政府想采取较和平的手法处理,让占中者自行散去,所以警方只是驻守现场,并未彻底执法。虽然法庭已经三令五申,占中者应该交还道路的使用权予公众。但占中者既然「抗命」在先,也就不怕违法在后。没有任何成果,他们不甘就此罢手,于是拖拖拉拉,欲去还留。
「占中」是政治闹剧
这是政治:大家都明知是一场闹剧,但却代表着两个集团和两种意识形态的角力,那就不能掉以轻心:表面上是学生运动,但躲在暗角的策划者、挑拨者、传讯者和趁机骑劫者则不知有多少,所以参加者品流复杂,有激烈分子、有港独论者、有无所事事的看热闹者、还有支持学生的家长、甚至双面人、黑社会,各怀鬼胎,大家都借着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争取「真普选」的口号来满足自我。这也就是占中集团内部为甚么有那么多的派系和势力,各不相属、各说各话、没有一个真正的领导者的原因。「没有人代表我」,许多占中者都这样说,显示了这场运动的自主性、复杂性和随机性,所以在思想上、策略上、和行动上,大家都不一致。例如在应否使用暴力冲击政府机关的问题上,便很清楚的分为两派。
弱势政府不敢严肃处理
按理,这样的「乌合之众」不难瓦解,但为甚么拖延两月,政府仍然不知所措?虽知占中者不只「占中」,还占领多个商业区和交通要道,影响民生、影响秩序,公然犯罪、藐视法纪,许多市民都忍受不了,出而与占中者对骂,使现场气氛极为恶劣。但警察只是劝市民不要走进高危之地,并未积极处理。也许政府就是等待民意逆转,让市民看清楚占中者的面目,号称争取民主的人为甚么会变得那样横蛮,唯我独尊。
在策略上,政府这种「冷应」不失其高明,但却没有负起及时维护法纪、维护公众秩序的责任。坐看乱局,纵容破坏,畏惧某些自以为公正的传媒,自己反而投鼠忌器,不敢严肃处理,真是威信何在?习近平要求梁振英「依法」,十分恰当。为政者岂能首鼠两端,迟疑莫决?
由此可见,占中者是掌握了政府的弱点:回归后,政府一直处于弱势,许多政策未能对应人心,累积了许多民怨(若扣紧此义,则「占中」与其说是争取民主,不如说是民怨爆发),在公共事务和核心价值上尤其失去话语权,一直挨打。就像这次「占中」,在占中者一波一波的攻势下,政府完全陷于被动。一味呼吁占中者理性,无异对牛弹琴。
「占中」犯甚么错?
其实,占中者一开始已经犯错:
一、「占中」没有充份理由,为甚么一定要「占中」呢?以为占领代表香港价值的中环,刻意打击香港经济、破坏香港形象,就可以达到「真普选」的目的。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做法,谁也没有好处,而且意图要挟,迹近无赖;
二、争取「真普选」没有理由一定要一步到位,政府答允增加选委(提名委员会)人数,虽不理想,但已有让步,可以再协商解决,不必剑拔弩张。比起英国治下,今天的香港民主已经进步神速;
三、西方民主虽云具有普遍性,事实上已百孔千疮,欧美社会不但经济走下坡,人性堕落,政治争拗无日无之。资本主义的畸形发展,造成公义丧失。人的孤寂、人的无助已十分可怕,大家都找不到方向,「自由」只是劣义,不能帮助你成长,只能加强自我放纵,和委过于人。这样的民主,即使你有权向政府提出百般要求,有何意义?香港人盲目跟随,不是很没有智慧吗?还以之为唯一选择,不理现实,不管历史,那是民主的原教旨主义者,只能算是迷执;
四、为了争取民主,而霸占马路,阻碍交通,影响全港市民的生活、工作和消费,为甚么?你斗争的对象是香港政府还是香港市民?为了自己利益而使许多人受罪,这是不是一种「自私」?目的、手段都犯错,既犯法又犯憎,还有甚么资格做改革者?
五、占中者口口声声代表香港人争取民主,这一个「代表」的资格如何产生?有没有经过「普选」?谁任命你?根本没有法理基础。尤其是当民意调查已经超过八成反对「占中」的时候,你们还恋栈甚么?还不赶快撤退谢罪?可见只是意气用事,自称「民主」却在干一些极不民主的事,最后还使用暴力,如何服众?太荒谬了。经此一役,相信香港人对这样的「民主」一定印象深刻,清醒许多,以后再不会那么容易受骗;
六、「占中」酝酿逾年,原来只是书生的躁动,并无周详计划,对参加者和群众的认识并不足够。「占中」由「三子」发起,起动之后才发现许多乘乱而来的参加者各有算盘,代表各路人马,他们根本不听号令,自己行动。「占中三子」很快就被边缘化,成为刍狗。他们掌握不了群众,带导不了运动,反而几个学生领袖更有能量。整个过程显示了「占中」的幼稚和不成熟,如果不是政府投鼠忌器,一再「忍耐」,「占中」可以很快结束。
把坏事变成好事
不过,尽管如此,「占中」对香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中国尤有启发。为甚么?因为香港被西方民主困扰甚久,弄得两面都不是人。现在好了,可以让香港市民「见识」一下西方民主的真面目,原来是如此空疏、粗暴、简单、浅陋,甚至矛盾、独裁、冲动、情绪化。这样的民主:怎能解决复杂的社会问题?只有不断争吵、内部不断分裂,最后一定是诉诸暴力。这样的结局,历史已屡见不爽,岂能再犯?须知人类历史已有几千年,孕育出无数文明,各有精采,亦各有特色,决不能只听三百年前配合资本主义初兴时提出来的民主而随之起舞。时代已变,历史已变,当日的民主已功成身退,今天的民主已变成潘多拉(Pandora)盒子的细菌,如瘟疫一样,传到哪里,哪里就会自相残杀。所谓「爱与和平」只是包装,在理论上不堪一击,在事实上更是大量反例。如何克制人的私心和权力欲,也许才是根本。这只有通过东方的人性教育和道德教育才有可能化除,民主的人权理论是没有办法的,只有把问题弄得更糟。希望通过这一次的「占中」,香港人会清醒些;中国也会清醒些,如果要行民主,不要再行西方那一套。把坏事变成好事,通过对西方民主的反省,也许我们可以创建出优质民主来:先从事教育工作,但不是西方的那种只讲知识、只讲技能、只讲市场的教育,也不是只服从政治需要的短视的国民教育,而是性情教育,亦即承继孔子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的教育,从根本下手。 翻新孔子的六艺,师其神髓,从小开发孩子的向上之情,孩子自然会健康成长。人的质量提升了,民主才有基础。
从世界大势的运转上看,历史将站在中国这一边。百年不遇,千年不遇,如今遇到了:数百年来中国所受的屈辱、创伤,一直怀疑自己的文化落后,钦羡西方文化,如今总算看清历史,西方有些路不能走。「占中」的闹剧,让我们更了解和更珍惜自己的文化,知道怎样重新思考、重新起步。
《易》曰:「天下随时」。青年是可爱的,有朝气的,但必须教以正道,认识历史。
责任编辑: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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