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字義疏證》非漢學而近時學

作者：吳笑非

來源：“尊周書院”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三年歲次癸卯五月廿八日甲戌

          耶穌2023年7月15日

《儒學性善說之現代意義·三、今日性說為情欲觀》有：

《孟子字義疏證》：問：古人之言天理，何謂也？曰：理也者，情之不爽失也。未有情不得而理得者也。凡有所施于人，反躬而静思之，人以此施于我，能受之乎？凡有所責于人，反躬而静思之，人以此責于我，能盡之乎？以我絜之人，則理明。

案：《樂記》之言天理，鄭康成以為天性。蓋理者，分也。性者，生之質。故自人言之曰性，自天言之曰理。董子《天人三策》曰：“人欲之謂情”，劉子政曰：“情，接於物而然者也”，則情不過分之外者耳，何足以當理？謂古人如此，亦不知何許人。且以我絜人，如待己寬容，待人嚴苛之時人何？然則今以慈愛為性，而孝非性者，以人欲為性，而天理為拂人性者，不亦以我絜人之下流者乎？則此書雖不堪述古，適足以寫今矣。

又

讀戴東原《孟子字義疏證》

東原疏證，徒論心學同於理學，而不及救弊，亦可怪哉。量海堂謂理學為漢學歧出，心學為理學歧出，最是的當。明乎此，則無謂理學大不然矣。又戴氏譏宋儒之抱一貞一，實出周易正義，而唐時儒道不分，罪固在唐也。至於戴氏必謂理者，情之不爽，事之條例，而血氣心知，以排宋儒如有物焉之說。噫！昔者宋儒排緯書，而清人因以排宋儒以為佛老矣！易緯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之說，朱子以理在氣先，則太易是也。或謂太易即老子之道，而無之謂也。嗚呼！是以佛老解緯，非緯書自云也。謂之太易，以謂易之理然也。易有三義，非有無之比。易者，象事知器，仰觀俯察，取諸器而上達也。道不以器不能名，器不象類不能盡，是易之道也。然則所謂太易者，謂氣之先，而品物之象，象之理固在焉，然後氣始陰陽，卑高以陳。曾謂宋儒之謂理，非漢儒之謂太易，而必以佛老說理，又以佛老說易乎？至於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則白虎通既曰情貪而性仁矣，茍宋儒分言為罪，則白虎觀諸生逃乎？且混言，對舉，特舉，皆有時焉。漢儒多混言性情，宋儒多特舉性情，然則戴氏之情，非混言乎？戴氏之理，非特舉乎？情之不爽，固待五性然後不爽。條例為理，曾謂合莫獨非理乎？戴氏辨性與欲，道與器，皆惡宋學之支離耳。然則宋之支離，固末學工夫不到，叩其兩端，未能用中也。其謂以理驕人之類，蓋宋學能於士君子，不能庶人耳。然則明儒皆知之，而心學、古學、實學興焉。戴氏生於明後，而特以理學為的，亦世不繼之哀也。然則此書亦受用，學理學者無惑，參合宋明學，行於士庶人，則自有折中矣。戴氏謂古人多言命，後人多言理，甚是。又謂之由性之自然，明於其必然云者為命，命即實體之無憾無失。是則至於戴氏，終不能無真宰也，何怪乎佛老有之，漢儒有之，而宋儒亦有之？且謂宋儒以天理非血氣，性非欲，以隔絕於黎庶，然則後之末學，何不可以此無憾無失，條理明辨者，自絕於國族？且夫清人是也！蓋宋儒曰如有物焉，而誘於此物，天理是也。清人未嘗曰物，未嘗通名，而亦有無形而莫呵者，是亦陷於事也。然則宋儒有名而受其過而已。戴東原其漢學乎？曰：其訓詁出漢學，而宋儒亦出漢學。其言說則宋學，而明儒亦訾宋學矣。視之理學殿軍可也，可資救弊。然則理學固有本，而戴之漢學猶未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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