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德圆境圆学和大圆满者

——东海客厅论圣人

作者：余东海

来源：作者授权 发布

时间：孔子二五七一年岁次辛丑九月廿三日己酉

          耶稣2021年10月28日

一

圣德最圆满，圆德也；圣境最高明，圆境也；圣学最中正，圆学也；圣人圆证性天，完人也，大圆满者。何以知其然邪？请听东海一一道来。

圣人通达性天。孔子罕言性与天道，不是不言。四书五经皆有所言，《易经》《中庸》更是集中言之。子贡感叹不得而闻，终究有闻。朱子说：

“文章，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又说：“言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教不躐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集注》）

明焦竑说：

“性命之理，孔子罕言之，老子累言之，释氏则极言之。孔子罕言，待其人也。故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然其微言不为少矣。第学者童习白纷，翻成玩狎，唐疏宋注，锢我聪明，以故鲜通其说者。”

焦竑学术驳杂，混乱儒家佛道，轻蔑唐疏宋注，问题很大，但他说，孔子于性与天道不是不言，而是待其人而言，这个观点不错。言传身教，须待其人。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这里的上，当包括形而上，即性与天道。

或说：“历代大儒对性与天道的深层理解是高度一致的，没有什么偏差和不同，这应该是孔孟和后世大儒能成为一体的根本原因吧。”东海答：对性与天道的证解，圣人完全一致，允执厥中，历代大儒则不尽一致，如二程和茂叔有异，程朱和陆王有异，但小异大同，没有太大的区别。

注意，圣人有中道、非中道之别。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

孟子没有明确区别中道非中道，但伯夷、柳下惠与儒家圣人大有距离是显而易见的。圣之任者，圣之时者，中道圣人也；圣之清者，圣之和者，非中道也。君子也一样，有中道、非中道之别，中道君子才是真正的君子。

二

圣人是大圆满的完人，儒学、圣学自然就是大中至正的圆学。

郭园厅友言：“儒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对于国家的大一统和家国情怀有不可忽视的贡献。”此言没错，但将儒学的作用狭隘化了。儒学的作用很多，最大的作用有三：

一、作为民族魂，从最根本上缔造了中华民族；二、作为道统，从意识形态上开创了中华文明；三、儒家圆执宇宙生命本质之大象，为全人类指明了最正确的人生道路和社会道路，仁宅义路，此之谓也；儒者人之需，仁者人之本，此之谓也。儒家文化，全体大用，体全用大，对其作用怎么估量都不为过。

张裕群友言：“PhilosoPhy（哲学）原义是“对世界基本和普遍的问题研究的学科，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孔子对世界（包括物质和精神）并沒留下任何基本和普遍看法或观点，更不必说理论体系”云。

东海答：儒学分为内圣学和外王学。内圣学包括道德哲学、道德科学（伦理学）和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就是关于世界观的学问。儒家文化是一个以仁本主义五观为核心的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仁本主义五观指：乾元主义的世界观，性善主义的人性观，五常主义的价值观，王道主义政治观，唯仁史观。

相比儒学，佛道体用各有不足。东海有一个老观点：“佛道皆有蔽，蔽于坤而不知乾。”貌似大话，其实理据扎实，陆续有多篇文章从理事两个方面予以论证。理即理论、理义、意识形态，事指行为表现，实践结果。只要依据仁本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古今诸子、中西百家在理事两个方面都有问题。比较而言，佛道有得乎道，已经很了不起，儒学之下，万学在上。

米里厅友问：“天道仅有儒家解释才是天道吗？”答：古今中西所有学说中，唯儒佛道三家能上达，唯儒家圆证，乾坤并证。佛道皆有蔽，蔽于坤而不知乾，不能立足于人道，虽能明道知天，终究有限也。于天道，人本主义是日用而不知，物本主义是日毁而不知，佛道是小知而不日用，儒家是日用而大知。

三

常有外行人质问：难道孔子和圣人不可以超越吗？在知识领域，当然可以超越，理当超越。但在道德原则和政治大义上，孔子是不能超越的。超越孔子就是不如孔子，超越圣人就是逊于圣人，超越中道就是偏离中道。礼文厅友有一个妙喻：“聖人就是一个完美的圆，超越完美的圆是什么？”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圣人就是中华神，圣德就是最高道德，圣境就是最高境界。

注意两点。其一、圣德不封顶，可以好上加好，精益求精；圣境无极限，可以圣而又圣，神之又神。其二、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圣人，不同时代的圣人有不同的特色和侧重，有不同的表现和功能。但是，所有圣人有一点相同，都是圆证性与天道者。圣圣平等，此之谓也。

米里厅友有一个问题：“若孔子活在当下，当如何？”

东海答：孔子活在当下，可以有很多可能和选择，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立正，努力弘扬仁学，传道解惑；二、辟邪，严厉批判马家，狮吼棒喝。同时，是是非非善善恶恶，对中西诸子百家进行实事求是的判教。

别说圣贤，只要是真儒，都不可能容忍马家，不可能不辟之。或有不辟马的佛道大师，没有不辟马的圣贤君子。不过，能辟未必皆儒家，中西不少自由派也能辟马。不少西方自由大腕，对马家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理论的批判颇为深刻，唯无力批判唯物论耳。

对唯物论的批判，发端于熊十力先生，浩然于东海。吾坚持仁本主义立场观点方法，以压倒性的理论优势，对马学尤其是唯物论抽筋拔骨，一破无余，至尽蔑加。

有厅友以圣人相誉，令我惶惶。孔子生前都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遑论他人。谓我君子，或许无愧；再进一步，便非所宜。旧雨新朋，知我爱我，切勿过誉于我，以免我折之福并落人口实。

圣人和圣王一样，都是要后世追认的。我说过：“任何人生前被封圣人圣王，都是无效的，谁说谁封都无效，即使儒家、朝廷共封乃至全民公认也无效，遑论自封！圣不自圣，圣人圣王不会自封圣人圣王。自封圣人圣王者，必非圣人圣王。”（《为民胞争自由人权，为自己争人格尊严》）

当然，圣德圣境应是儒者向往和努力的方向。让我们尽心尽力共同努力。结果如何，让后人去评判。

余东海集于邕城青秀山下独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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