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年】事件:朱张之辩、朱陈之辩、湛王之辩、罗王之辩、王何之辩

栏目:钩沉考据
发布时间:2025-04-18 18: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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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朱张之辩、朱陈之辩、湛王之辩、罗王之辩、王何之辩

作者:张岱年

来源:节选自 《中国哲学大辞典》

 

朱张之辩 南宋时朱熹与张栻关于太极及仁、已发未发、察识与涵养等问题的讨论与争辩。(1)关于太极问题。主要是围绕周敦颐的太极理论而进行。张栻以太极论性,提出“太极性也”的命题。朱熹认为太极即理,“太极只是一个理字”(《朱子语类》卷一),“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朱子语类》卷九十四)。(2)关于“仁”的问题。后来郑可学曾问及在此问题上两人的观点:“先生旧与南轩反复论仁,后来毕竟合否?”朱熹答道:“亦有一二处未合。”(《朱子语类》卷一百三)此次论仁,由于朱熹此时信奉胡宏之学,而张栻则是胡宏之后湖湘学的代表人物,所以朱熹一方面赞赏“独得”胡氏之说的张栻,但又认为其只是未知向方,往往骋空言而远实理。(3)关于已发、未发问题。张栻主胡宏性体心用,认为性为未发之中,心为已发之和的观点,注重在已发之际察心识心,但而忽略未发时的涵养工夫。朱熹先接受了张栻的观点。随后又对心为已发之旨产生怀疑,从而提出性体情用,心统性情之说。朱熹的“己丑中和之悟”又反过来影响了张栻,张栻在与朱熹的辩论中基本接受了朱熹在已发、未发问题上的观点,而放弃了前说。张栻在讨论中首次提出的“心主性情”的观点也启发了朱熹,被朱熹接受,并作为自己“心统性情”思想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4)察识与涵养问题。张栻主张先察识后涵养的观点,朱熹接受了张栻的观点,也持先察识后涵养之说。不久,朱熹悟前说之非。而主张先涵养后察识的观点,并指出张栻的观点缺少前面涵养一截工夫。在争辩中,张栻认识到自己所说有存养处不深厚之毛病,遂提出涵养、省察相兼并进,以涵养为本的思想,但仍没有接受朱熹先涵养后省察的观点。后朱熹亦由先涵养后察识而进一步提出涵养与察识交相助的观点,从而与张栻涵养、省察相兼并进的思想基本一致。

 

朱陈之辩 南宋时朱熹与陈亮关于王霸、义利之别的争辩。朱熹提举浙东期间,两人曾于淳熙八年(1181)相会在衢婺间,“数日山间从游甚乐”。此后便书信往还,并由陈亮陈述己见而引起两人之间的论辩。“王霸”是中国古代两种不同的政治形式或政治思想,陈亮与朱熹之间的争论与抗诘,大致是围绕着王霸、义利之论而展开。即从三代至汉唐的历史演进是体现为义利之分,还是义利双行?是王霸之别,还是王霸并用?朱熹谈性命而摈功利,陈亮则专言事功。朱熹认为,夏商周三代帝王均能以“道心”治天下,凡事以“仁义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朱晦翁文集》卷七十六),因而义理公行,纯美至善。而汉唐以来利欲之私流行,便不能行王道,而只能行霸道。以此为基点,朱熹进而论述了“王道”、“霸道”之别。认为区别“王霸”的标准,其实就是讲“仁义”还是讲“私欲”。讲仁义、顺天理,则天下自服;假仁义以济私欲,即使是侥幸于一时,也沦入下乘霸道,不值得效法。陈亮在与朱熹的论辩中,认为人类社会活动中的“王道”与“霸道”、“义”与“利”从来就不是孤立的,更不是截然对立。基于他对“王霸”的认识,主张“义利双行”,“王霸并用”,认为朱熹此论已陷入极端之弊。认为王道之治正是通过征伐谋位的霸道来实现,王霸两者本就不是截然两分,而是互相统一互相渗透。“谓之杂霸者,其道固本于王也”(《水心文集》卷十)。在朱陈之辩中,朱熹将历史分为三代“王道”与汉唐“霸道”这两截,强调宋代再现“王道”中兴气象,其主旨是要争得一个儒学正统的地位。因此强调崇义绌利,义利不两立。陈亮则以王霸并用为出发点,主张有利方有义,无利则无所谓义,因而义利双行,缺一不可。反映出朱陈之辩分歧的实质是功利之学与心性理学巨大差异的呈现。

 

湛王之辩 明湛若水与王守仁的理论分歧及论辩。明弘治十八年(1505)在京师任吏部主事的王守仁与任翰林院庶吉士的湛若水初结识,“一见定交,共与倡明圣学为事”(《王阳明年谱》),二人共同讲学,互为师友,情谊甚笃。然出自白沙学派的湛若水和决心“为象山一暴其说”(《答徐成之》二)的王守仁,虽同属心学,却在许多重大理论观点上有着分歧。“若水初与守仁同讲学,后各立宗旨,守仁以致良知为宗,若水以随处体验天理为宗。守仁言若水之学为求之于外,若水亦谓守仁格物之说不可信者四。又曰:‘阳明与吾言心不同。阳明所谓心,指方寸而言。吾之所谓心者,体万物而不遗者也,故以吾之说为外。’一时学者遂分王、湛之学。”(《明史·湛若水传》)湛王分歧点主要在三个方面:(一)对“格物”理解不同。王守仁不同意朱熹的格物说,认为其所谓格物,“是以吾心而求理于事事物物之中,析心与理为二”。他提出:“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格物也,是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传习录》中)“阳明讲‘格’为‘正’,讲‘物’为念头,格物为正念头”(《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湛若水认为,王守仁此说“苟不加学问思辨之功,则念头正否未可据”(同上),是与《大学》、孔、孟、子思、曾子之说相悖。湛若水说:“鄙见以为格者,至也。”“物者天理也。”“格物者即造道也。”(《答阳明》)并称这一理解,“是稽之程子之书,为先得同然一也”(《答阳明王都宪论格物书》)。(二)“知行合一”的涵义有差异。王守仁针对朱熹“知先行后”有分知行为二之嫌提出“知行合一”说,“一念发动处,即便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不善的念头克倒了”(《传习录》下)。故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知行不可分割。湛若水则认为,王守仁此说有混同知行之嫌。他也主张“知行合一”,称“知行合一谓之至学”(《问疑录》),“知行不可离又不可混”(《答顾若溪金宪》)。他在比喻知行如车之两轮时提“并在”、“并进”说。(三)心学标宗不同。王守仁心学主旨是“致良知”,湛若水则为“随处体认天理”。王守仁说:“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传习录》中)此心中的天理包含孝、悌、忠等伦理道德观念。因此,“致良知之外无学”(《书魏师孟卷》)。湛若水认为,天理虽为人心所固有,但需通过学问思辨笃行功夫方能体认,“不可徒良知而不加学问”(《答洪峻之侍御》)。王守仁指此为“求之于外”(《寄邹谦之》)。湛若水则说王守仁所说的“心”,“指腔子里面而为言者”(《答杨少默》),并指责“致良知”抛弃切实修养功而“害道”。他们的争辩一定程度上可说南宋朱陆之争的延续。

 

罗王之辩 明罗钦顺与王守仁围绕《大学古本》和《朱子晚年定论》展开的论辩。明正德十五年(1520)在江西以书信往来形式进行。论辩的焦点是对格物、正心等的理解。两人曾于南京任职,观点早有分歧。明正德十三年,王守仁的学生薛侃、欧阳德等把王守仁的《古本大学》、《朱子晚年定论》刊刻,随即编入《传习录》中行世,并寄赠罗钦顺。罗钦顺不同意王守仁的为学“但当求之于内,而程朱格物之说,不免求之于外”以及对朱熹《大学》分章补传目之为“支离”等论断,指出“局于内部而遗其外,禅学是已”。又指出,在朱熹论学书尺三数十卷之内,王只摘录三十余条所谓为学主向内者,为晚年定论,其中答何叔京书四通“时朱子年方四十有六”岂能是晚年定论?王守仁在《答罗整庵少宰书》中申辩说:学无内外。《大学》“本无脱落”。又阐述其格正诚致说:“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诚意者,诚其物之意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故学无“彼此内外之分”。对所摘录《朱子晚年定论》之时间,承认“中间年岁早晚,诚有所未考”,出于本心,“盖不忍牴牾朱子者”。王守仁在为自己辩解中,还提出了不盲目崇拜权威,主张学术自由和独立思考的观点:“夫学贵得之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出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而况其未及孔子者乎!求之于心而是也,虽其言出于庸常,不敢以为非也,而况其出于孔子者乎!”“夫道,天下之公道也;学,天下之公学也。非朱子可得而私也,非孔子可得而私也。天下之公也,公言之而已矣。故言之而是,虽异于己,乃益于己也;言之而非,虽同于己,道损于己也。”罗钦顺于明嘉靖七年(1528)冬再次寄书王守仁,继续与其论辩格物问题,然王守仁于是年十一月病逝,未及作答。

 

王何之辩 明王廷相与何瑭关于阴阳造化问题的论辩。明嘉靖五年(1526)至嘉靖十三年间进行。何瑭曾对当时一些气本论不满,指摘“近世儒者”“未明造化之妙”,先后撰有《阴阳管见》、《阴阳管见后语》以及《阴阳管见辩》攻之。王廷相在此期间除刊行其哲学专著《慎言》外,作有针对何瑭论辩的《答何粹夫》(二首)、《答何粹夫论五行书》以及《答何柏斋造化论》。二人论辩可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一)宇宙本源问题。何瑭针对《慎言》中说的“道体不可言无,生有有无”这一观点,提出“道体兼有无”,认为宇宙之本是“太极”,它是“阴阳合一未分者也,阴有阳无”。王廷相则说,“道体本有、本实,以元气而言也。元气之上无物,故曰太极”;有虚即有气”,虚气不离。(二)宇宙生成问题。何瑭否定王廷相的元气论,主张“天地水火造化本体,皆非有所对待而后生也”。王廷相反驳说,“四者皆自元气变化出来”,“天者,气化之总物”,“土者,水之浮滓”,“金石草木,水火土之化也”,“皆出自元气之种”。与此同时,王廷相还指出何瑭以五行配四时之谬。(三)阴阳是可相离还是相待而有?这是涉及坚持一元论或导致二元论的问题。何瑭主张“阴阳相离”,说云、水等皆“独阴”,“少男有阳而无阴”,“少女有阴而无阳”,“凡属气皆阳”,“凡属形皆阴”等等。王廷相则说,“阴阳即元气,相待而有,不可离析”,独阴独阳皆不存在,说“一阴一阳之谓道”,即言不可离。(四)形神有无之辩。何瑭从阴阳可离观点出发,断言“阴为形,阳为神,神无而形有”。王廷相则认为,“神必借形气而有者,无形气则神灭”,“神者,形气之妙用”。由上述观点分歧,二人分别走向神不灭和神灭论。何瑭自称曾“出入佛老医卜之说者,将二十年”,其观点与之有一定渊源关系。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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