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迎龙《春秋公羊经传解诂》整理说明(《十三经汉魏古注丛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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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9-02 18: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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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迎龙《春秋公羊经传解诂》整理说明(《十三经汉魏古注丛书》本)

 

 

 

书名:《春秋公羊经传解诂》

作者:[东汉]何休 解诂;吴迎龙 整理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2023年3月

 

【编者按语】

 

为了聚焦学界经学研究的学术动态和分享经学研习过程的参考书目,《经学研究》公众号近期开设了新的推送栏目——「新书信息」。本栏目主要介绍近年来经学相关文献的出版信息和内容概要,与诸位同道展开更加丰富的学术交流。每期介绍的书籍文献,源自近几年与经学相关的出版物,大体分为「学者新着」「学术辑刊」「新校古籍」等三类。

 

本期介绍的是吴迎龙整理的《春秋公羊经传解诂》(《十三经汉魏古注丛书》本。

 

【作者简介】

 

 

 

吴迎龙,安徽安庆人,本科、硕士就读于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现为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春秋》学、三礼学及汉代经学史。

 

【内容概要】

 

《春秋公羊经传解诂》为汉末何休所作,何氏精研六经,世儒无及,为着《解诂》,覃思十七年不窥门,而终成此《公羊》学最权威之读本。考虑到公羊学对中国古代政治的诸多影响,《解诂》也就成为了理解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必读书目,甚至是伦理修身层面外,理解孔子的重要途径。本次整理以余仁仲本与抚州本为主,参考了诸多校勘及研究成果,力图为读者呈现一个最清晰可靠的读本。

 

【目录】

 

整理說明   1

整理凡例   10

漢司空掾任城樊何休序   11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隱公第一   13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桓公第二   45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莊公第三   92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閔公第四 161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僖公第五 168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文公第六 247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宣公第七 295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成公第八 346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襄公第九 392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昭公第十 458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定公第十一528

《春秋公羊經傳解詁》哀公第十二565

 

【序言】

 

汉司空掾任城樊何休序

 

昔者孔子有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此二学者,圣人之极致,治世之要务也。传《春秋》者非一。本据乱而作,其中多非常异义、可怪之论。说者疑惑,至有倍《经》、任意、反《传》违戾者。其势虽问不得不广,是以讲诵师言,至于百万,犹有不解。时加酿嘲辞,援引他经,失其句读,以无爲有,甚可闵笑者,不可胜记也。是以治古学、贵文章者谓之俗儒,至使贾逵缘隙奋笔,以爲《公羊》可夺,《左氏》可兴。恨先师观听不决,多随二创。此世之余事,斯岂非守文、持论、败绩、失据之过哉!余窃悲之久矣。往者略依胡毋生《条例》[往者略依胡毋生条例“毋”,余仁仲本作“母”,抚州本、阮刻、《义疏》本皆作“毋”,今从抚州本改。],多得其正,故遂隐括,使就绳墨焉。

 

 

 

【整理帮助】

 

一、《公羊传》及其作者

 

孔子据鲁史旧文以作《春秋》,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以至有子贡之叹:“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性与天道,即是《易》与《春秋》之教。汉儒以爲孔子“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更有孔子作《春秋》爲汉立法之说。宋儒虽重性理,但于《春秋》亦极看重。邵雍以《春秋》爲“尽性之书”,程子亦言“学者不必他求,学《春秋》可以尽道矣”。

 

然而《春秋》文简义深,学者多不得其门而入。汉初传《春秋》者有五家,公羊氏、谷梁氏、左氏、邹氏和夹氏,惜“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惟三传得以传承。三传之解经,《左氏》详于事,《公》《谷》长于义。求原委本末,通古今之事,当读《左氏传》;玩文辞大义,辨圣人之志,则非《公羊》而不可。

 

关于《公羊传》的作者,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结论,《汉书·艺文志》载“《公羊传》十一卷”,班固自注“公羊子,齐人”,没有明确作者的身份,顔师古注曰“名高。”这个说法大概是受了东汉戴宏的影响,戴宏以爲“子夏传与公羊高,高传其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共弟子齐人胡毋子都着于竹帛”。这个说法爲徐彦《公羊疏》所引,影响很大,但其实漏洞颇多,崔适就曾质疑:“自子夏至公羊寿,甫及五传,则公羊氏世世相去六十余年,又必父享耄年,子皆夙慧,乃能及之,其可信乎?”此外,《公羊传》中有明文称引的先师,除子公羊子之外,尚有子沈子、子司马子、子北宫子、子女子、鲁子、高子等人,可见《公羊传》是由公羊氏历代相传的说法,并没有十分有力的证据。

 

 

 

那《公羊传》又爲何以公羊爲名呢?事实上,在西汉前期,很可能并没有《公羊传》这一称呼。凡《史记》称引《公羊传》文本,都仅称之爲《春秋》,如《外戚世家》“《春秋》讥不亲迎”、《淮南衡山列传》“《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甚至在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中,也未曾有《公羊传》的说法,而只称“《传》曰”。故而崔适认爲“西汉之初,所谓《春秋》者,合经与传而名焉者也。《传》者,后世所谓《公羊传》也,其始不但无《公羊传》之名,亦无《传》之名,统谓之《春秋》而已”。

 

《公羊传》的作者之所以难以确定,乃在于《春秋经》“口授相传”的特性。隐公二年何休注云“《春秋》有改周受命之制,孔子畏时远害,又知秦将燔《诗》《书》,其说口授相传,至汉,公羊氏及弟子胡毋生等,乃始记于竹帛。”《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也说“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爲有所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因爲“畏时远害”“知秦燔书”等等原因,孔子的微言大义无法通过书于竹帛的形式得以传承,只能在师徒之间口耳相传。正是这个原因,人们才会将《公羊》的授受推之于子夏,虽然我们没有子夏传《春秋》的直接证据,但考虑到子夏在孔门以文学著称,且传经之功最大,托之于子夏,似乎也未爲不可。

 

“口授相传”能让一些“不合时宜”的思想得以传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完全可以将《公羊传》的“作者”视爲孔子,然而经师代代相传,每代经师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和补充,很难保证微言大义完全不産生偏差,这也就意味着在“着于竹帛”的定本産生以前,《公羊传》的“作者”应是历代经师这一群体。而后世之所以称之爲《公羊传》,或许与《公羊传》定本的産生有很大的关联,也就是所谓的“公羊氏及弟子胡毋生等,乃始着于竹帛”,虽然无法将公羊氏视作《公羊传》的“作者”,但我们今天读到的《公羊传》文本,确实是由他和弟子胡毋生等人共同撰就的,这一点大约能够成爲共识。

 

二、何休与两汉《公羊》学

 

整个两汉时期,作爲官学的《公羊》学,都是出自董仲舒一脉。董仲舒的再传弟子严彭祖和顔安乐,在西汉时都被立爲博士,到了东汉,光武恢复五经十四博士,这两家师法依然在列。只是随着章句之学的愈发冗杂,严、顔二家也未能独善,以至发展出“倍经、任意、反传违戾者,其势虽问,不得不广,是以讲诵师言,至于百万,犹有不解。时加酿嘲辞,援引他经,失其句读,以无爲有,甚可闵笑者,不可胜记也”的局面,这个时候,作爲古学代表的《左传》学渐渐兴起,成爲了当时民间学术的主流,开始挑战《公羊传》的官学地位,何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春秋公羊经传解诂》的撰作。

 

以往的学者习惯以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对立来理解何休的立场,其实这种对立更多是出于晚清以来学者的建构,未必符合东汉的历史实情,这一点今人早有论辨。如果仅仅考察东汉的学术状况,会发现并没有严格的今古文经学的对立,而只存在“古学”对于“今学”的反动,而所谓的“今学”,也就是被定爲官学的十四博士之学。

 

两汉官学的传授,尤爲重视对师法和家法的继承,这使得后学弟子很难对摆脱老师的约束,而学问的发展又关系到“利禄”的得失,他们只能在师说的基础上加以扩充,这就导致了“增师法至百万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言”“讲诵师言至于百万犹有不解”的困顿局面。自新莽到光武直到章帝,屡次诏令各家删减章句,以至有“博士弟子郭路,夜定旧说,死于烛下”。章句学的冗杂繁浮严重约束了经学的发展,于是在官学之外,逐渐兴起了对章句之学的反动。班固“博贯载籍,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所学无常师,不爲章句,举大义而已”,桓谭“博学多通,遍习五经,皆训诂大义,不爲章句”,王充“好博览而不守章句”。摆脱章句,追求博通,成为了当时学者的普遍风气。

 

 

 

在《后汉书·儒林列传》所载的九位《公羊》学者中,严氏有六人、顔氏一人,于李育但言其学《公羊春秋》,而不着家法。与其他几位皆曰“习《严氏春秋》”和“少习《顔氏春秋》”不同,《后汉书》并未帮助何休受过任何家法或者官学的训练,仅说其“爲人质朴讷口,而雅有心思,精研六经,世儒无及”,这帮助他与东汉公羊官学的关系可能并不密切。《后汉书》还说他“注训《孝经》《论语》、风角七分,皆经纬典谟,不与守文同说”。可见何休的学术风格,与当时普遍流行的“古学”或许更爲接近。王鸣盛也曾指出“愚谓康成于邵公,虽意有不同,其归一也”。

 

之所以要强调何休与东汉《公羊》官学的距离,是爲了重新理解何休“两汉《公羊》学之集大成”的地位。如果我们认真比较董仲舒和何休的公羊学观点,会发现他们在核心问题上的分歧并不是很多。这样看来何休的《公羊》学似乎只是对董仲舒之学的简单继承,这个看法会严重影响我们对何休《公羊》学价值的判断。以多采《公羊》之说的《白虎通》爲例,在“即位改元”条它只说“王者改元,即事天地。诸侯改元,即事社稷”。可见当时的《公羊》师说,对于桓、文、宣、成、襄、昭、哀诸公“即位”的理解较爲平实,到了何休却明言“惟王者然后改元立号”。这似乎只是对礼制理解的小小分歧,但背后却牵连着何休“《春秋》托新王受命于鲁”的重要理论。虽然“王鲁说”在董仲舒那里就已经初见端倪,但显然直到东汉初期,“王鲁说”仍未成爲《公羊》学内部一个贯彻全经的理论方法,而对“王鲁说”的申发,显然就是何休《解诂》的特有贡献。

 

除了这种对董仲舒的补充和阐发,何休也有对董仲舒的否定与扬弃,譬如在对待“天”的问题上,《公羊传》是十分谨慎的,《公羊》开篇虽然论及“元年春王正月”的“五始”之说,但其建构起的天人关系,只是爲了解决“王者受命”的合法性来源,“天”高高在上,与人道、王化自然不能完全混同,于是“天”就被搁置开去,以后的大义则以“王道”“礼义”作爲准则。显然,“天”在董仲舒的《公羊》学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天人感应”还是“人副天数”,董仲舒都对《公羊传》的“天哲学”做了独到的阐发,但这些似乎并没有在何休的《解诂》中得到充分的继承。

 

 

 

何休对董仲舒后学的批判,也要远远多于继承。比如顔氏以孔子生后爲所见世,何休则以《演孔图》改正其说;再如宣公十七年“六月,癸卯,日有食之”。顔氏以爲十四日日食,而何休据隐公三年《传》“曰某月某日朔,日有食之者,食正朔也。其或日,或不日,或失之前,或失之后。失之前者,朔在前也。失之后者,朔在后也”。推定此日当爲六月二日,而非十四日。还比如成公二年鞌之战,徐彦《疏》曰“《公羊说》《解疑论》皆讥丑父者,非何氏意”。可见何休在作《解诂》时,对于两汉《公羊》学旧说的批评,是非常深入的。

 

后世解读《春秋》有义、例两条径路,董仲舒解《春秋》虽以义爲主,但同时也提倡以“以辞解经”。何休没有继承董仲舒的方法论,而是“略依胡毋生《条例》,多得其正。”至于义的层面,何休对董仲舒的《公羊》理论做了非常系统的补充和发挥,总结出了“三科九旨”的核心义理,成爲了后世《公羊》学的理论支柱。可以说,何休虽然与董仲舒的《公羊》学观点没有太大的分歧,但他对于义、例两个层面的系统阐发,显然更有功于经典。而在这两个层面之外,何休还重视以礼解经,这一思路经过后世学者凌曙、陈立等人的阐发,也成爲了理解何休《公羊》学的一个重要维度。

 

需要格外强调的是,虽然自董仲舒以至何休爲《公羊》学的系统建构了许多新的内容,但并不能因爲这些内容是被建构的,就不认可它们是《公羊》内在的义理。任何经学理论的建构,都是基于经文本身的阐发。在《公羊》学家看来,建构不是创造,而是彰明,是使原本隐微不见的义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得以激发。正因爲这个特点,经学才有无限的生机和可能性,《春秋》也才有了《公羊传》所说“制义以俟后圣”的理论可能。

 

三、《公羊传》及《解诂》的版本

 

《公羊传》的版本流传相对清晰,《汉书·艺文志》载有“《春秋古经》十二篇,《经》十一卷”,又有“《公羊传》十一卷”,可知两汉时《春秋》经传别行,到了《隋书·经籍志》只载“《春秋公羊传》十二卷”,则此时经传已合爲一体。宋以前的《公羊传》版本,仅有唐·开成石经本保存较爲完整。而宋刻白文本《公羊传》,目前也仅有一部流传,藏于国家图书馆,不分卷,半叶二十行二十七字,细黑口,左右双边,有眉栏,节录《释文》。

 

不附注疏的白文本并非儒家经籍的主流版本,存世的敦煌写本中,儒家经籍也以经注本爲主,最早雕版刊行的北宋·国子监本九经,也同样是经注本。整个两宋时期,经注本都是儒家经籍的主流,直到越州刻八行注疏本和建阳坊刻十行注疏本的出现,注疏本才慢慢取代了经注本,成爲后世的主流。

 

 

 

在《公羊传》的经注本系统中,目前所存最重要的有两种:

 

1.宋·淳熙间抚州公使库刻绍熙四年重修本,简称抚州本。十二卷,附《释文》一卷。半叶十行十六字,小字双行二十三字,白口,四周双边。此本仅存世一部,藏于国家图书馆,有《古逸丛书三编》及《中华再造善本》影印本。

 

2.宋·绍熙二年建阳·余仁仲万卷堂刻本,简称余仁仲本。十二卷,《释文》散于注文之后。半叶十一行十九字,小字双行二十七字,细黑口,左右双边。此本存世两部,分别藏于国家图书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国图藏本有清·道光四年汪氏问礼堂影刻本及《中华再造善本》影印本。台北藏本曾归常熟·瞿氏鐡琴铜剑楼所藏,《四部丛刊》本即据此影印。

 

需要注意的是,建阳坊刻十行注疏本,作爲后世诸多通行注疏本的祖本,其经注部分,很可能直接源出于余仁仲本。刁小龙先生曾对各版本《公羊传》的异文加以比对,并指出“余仁仲本实乃衆本之祖也”。而抚州本则与越州刻八行注疏本关系更爲密切,成爲与余仁仲本并行的另一系统。

 

 

 

当然,余仁仲本的国图藏本与台北故宫藏本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异,例如隐元年注“段无弟文”,国图本“段”作“叚”,台北本则作“段”;又如隐八年注“宿本小国不当卒”,国图本“本”作“卒”,台北本则作“本”;还有庄九年传“曷爲不与公复雠”,国图本“雠”后有“辞”字,台北本则无;再比如闵元年《释文》“子女子音汝”,国图本脱去,台北本则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根据张丽娟先生的研究,国图本与台北本应是初印本与重修后印本的关系,故而台北本对于国图本的诸多错漏,都有所改正。显然,从校勘的角度来说,台北故宫藏本是更好的选择。

 

此次整理,即以《四部丛刊》所印余仁仲本与抚州本互校,经文部分参校以唐开成石经本、宋刻白文本;注文部分参校以清嘉庆二十年阮刻南昌府学本《春秋公羊传注疏》及《续清经解》本《公羊义疏》。点校方面,陈立所作《公羊义疏》集历代《公羊》学之大成,是本次点校的重要依据,同时也参考了199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的黄侃句读本《春秋公羊传注疏》,以及北京大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各自出版的繁体标点本《春秋公羊传注疏》。

 

依照丛书体例,本次整理有如下几个调整。第一,不录《经典释文》;第二,将夹注改爲段后注,并将文本过长的段落适当分段以便阅读;第三,重新排版,以一年爲一章,一则经传爲一节,章节前添加标注以便翻检。第四,全书年、时、月、日皆当断开爲宜,限于丛书的统一体例,本次整理不予断开。

 

吴迎龙

 

二〇二〇年五月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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