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高一志 著《齐家西学今注》出版

书名：《齐家西学今注》

作者：〔意〕高一志

编注：〔法〕梅谦立 谭杰 宋元明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2023年5月

【作者简介】

高一志（Alfonso Vagnone，1566-1640），意大利籍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1605年入华，取中文名王丰肃，字一元、泰稳，1616年被逐至澳门，1624年返华，改名高一志，字则圣，居于山西绛州（今运城市新绛县）至逝世。毕生刊印汉文著作近20种，涵盖众多学术领域，仅利玛窦、艾儒略二人可比。

梅谦立（Thierry Meynard），法国人，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西学东渐文献馆馆长。主要研究中西思想交流、西方古典哲学、当代新儒家。2003年获得北京大学中国哲学博士学位，论文《梁漱溟的宗教观》。主要著作包括《中国哲学家孔子》（英文版，2010），《天主实义今注》（2014），《童幼教育今注》（2017），《修身西学今注》（2019），《从邂逅到相识——孔子与亚里士多德相遇在明清》（2019）。

谭杰，哲学博士，中南大学哲学系讲师、硕士生导师，副系主任。主要研究明清时期中西思想交流、分析伦理学。主要著作包括《天主实义今注》（2014），《童幼教育今注》（2017），《修身西学今注》（2019），《论爱与生命意义——一项分析伦理学研究》（2020）。

宋元明，理学博士，北京科技大学科技史与文化遗产研究院讲师、英国剑桥李约瑟研究所访问学者。主要研究农学史、近现代中西科技交流史。

【内容简介】

《齐家西学今注》是对明末来华传教士高一志所撰《齐家西学》的校注，全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对《齐家西学》的研究性导言，这部分有四章，分别为《齐家西学》的成书、影响、存世版本，《齐家西学》中的西方夫妇伦理、主仆关系和农学知识。第二部分是对《齐家西学》原本的校注，分为“齐夫妇”“齐童幼”“齐仆婢”“齐产业”四部分，可能参照儒家家训中的家庭伦理部分撰就，以格言和故事证道的形式，首次系统译介西方家庭伦理，包括夫妇相处之道、童幼教育之道、驾驭仆婢之道和治理产业之道，并与中国儒家传统中家庭伦理相关思想进行了丰富的对话。

【目录】

第一部分 《齐家西学》研究/ 1

第一章 《齐家西学》的成书、影响与存世版本/ 3

一、《齐家西学》的成书/ 3

二、《齐家西学》的影响/ 9

三、《齐家西学》的存世版本/ 12

第二章 中西夫妇伦理在晚明的首次相遇/ 16

一、夫妇关系的三个面向/ 17

二、妇之劣性/ 21

三、“择妇”五戒/ 23

四、婚姻制度、离婚和再婚/ 24

小 结/ 28

第三章 晚明的第六伦？《齐家西学》中的主仆关系/ 30

一、从主奴的政治关系到主仆的伦理关系/ 31

二、不平等的来源与处理方式/ 35

三、主仆之间的伦理关系/ 38

小结：似非而是的第六伦/ 43

第四章 《齐家西学》与晚明西方农学知识的传入/ 46

一、晚明“治生”思想与《齐家西学》中的地主治农方略/ 48

二、《齐家西学》中的农业技术知识/ 51

小 结/ 58

第二部分《齐家西学》今注/ 61

齐家西学目録/ 64

齐家西学卷之一/ 68

定偶第一章/ 68

择妇第二章/ 71

正职第三章/ 74

和睦第四章/ 76

全和第五章/ 78

夫箴第六章/ 81

妇箴第七章/ 85

偕老第八章/ 90

再婚第九章/ 91

齐家西学卷之二 / 96

教育之原第一章/ 96

育之功第二章/ 99

教之主第三章/ 101

教之助第四章/ 103

教之法第五章/ 105

教之翼第六章/ 108

学之始第七章/ 110

学之次第八章/ 112

洁身第九章/ 115

知耻第十章/ 118

齐家西学卷之三 / 121

缄默第十一章/ 121

言信第十二章/ 123

文学第十三章/ 126

正书第十四章/ 129

西学第十五章/ 132

饮食第十六章/ 136

衣裳第十七章/ 138

寝寐第十八章/ 140

交友第十九章/ 142

闲戏第二十章/ 144

齐家西学卷之四 / 147

仆婢之原第一章/ 147

仆婢之等第二章/ 148

主之职第三章/ 151

主之慈第四章/ 152

主之命第五章/ 153

役之育第六章/ 154

役之教第七章/ 156

役之择第八章/ 157

役之惩第九章/ 159

惩之法第十章/ 161

役之职第十一章/ 162 

齐家西学卷之五/ 166

资财第一章/ 166

农务第二章/ 168

择田第三章/ 170

择农第四章/ 171

农职第五章/ 173

治地第六章/ 175

播种第七章/ 176

种树第八章 移接附/ 178

壅田第九章/ 179

水法第十章/ 180

贮谷第十一章/ 181

养牲第十二章/ 182

禽虫第十三章/ 184

索　引/ 186

参考文献/ 191

【节选】

《齐家西学》的成书、影响与存世版本

（节 选）

一、《齐家西学》的成书

中国儒家传统包含丰富的家庭伦理论述。“齐家”是儒家经典《大学》“八目”的重要一目，“三纲”中的“父爲子纲”“夫爲妻纲”两纲，以及“五伦”中的“父子”“夫妇”“长幼”三伦，均可归入“齐家”范畴。与之相对应，西方同样十分重视家庭伦理。古希腊时期，家政学是亚里士多德实践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中世纪时期，阿奎那继承了这一区分，将道德哲学分爲个人的（monastica）、家政的（oeconomica）和政治的（politica）三个部分。这种三分法也成爲之后文艺复兴时期伦理学的一个基本共识，正好可对应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政治学》和当时被视爲其作品、如今则被视作僞作的《家政学》（Economics）。

大航海时代之后，以耶稣会士爲代表的西方智识阶层在晚明时期来到中国。利玛窦（Matteo Ricci，1552—1610）等人刻苦学习汉语，很快便接触到中国深厚的伦理传统；中国士人对西方伦理思想亦多有好奇，希望一窥究竟。高一志（Alfonso Vagnone，1566—1640）与韩霖、段衮等若干中国士人合作，于1637至1640年间在山西绛州（今运城市新绛县）完成的“义礼西学”系列译著，包括《修身西学》《齐家西学》《治平西学》三种，代表了西方伦理和政治思想在中国的首次译介，早于晚清西学东渐两百余年。观以上三书的标题便知，高一志乃是以中国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传统比附西方伦理和政治思想的三分法传统，基于二者大体上的相似性，这一做法也在情理之中。而其中《齐家西学》一书，便是以中国士人熟知的“齐家”一目来比附西方的家政学传统。

《齐家西学》共五卷，计四万余字。卷一首句明确帮助此书包括“夫妇、子女、仆婢、甸徒之四者理”：卷一“齐夫妇”；卷二、卷三“齐童幼”，来自刊刻于1632年、经过文字改进后的两卷本《童幼教育》；卷四“齐仆婢”；卷五“齐産业”。每卷卷首署名的中国士人如下（见表1）

与《修身西学》十卷共十名地方官员和乡绅分别领衔署名不同，《齐家西学》五卷全部由洪洞知县杨天精领衔署名。杨天精的故里归德府（今河南商丘）是中原地区文教重镇，以社学闻名，其在洪洞知县任上最爲知名的业绩也是建立社学，从事地方教化，教育民间子弟。此外，绛州知州雷翀在1635年张布《绛州正堂雷翀爲尊天辟邪事告示》，极爲罕见地在官方层面支持天主教。“修身”和“齐家”显然都是社学的核心内容，因此杨天精领衔署名《齐家西学》，可能是希望藉助知州所赞许的西儒和西学，爲儒家地方教化提供另类选择。

与《修身西学》类似，作爲知县的杨天精可能同样仅领衔署名以示支持，实际著译工作由余下四人完成。这可以由改编自《童幼教育》卷二和卷三之卷首分别有杨天精领衔署名，而原本刊刻于1632年的《童幼教育》上下卷并无其署名这一事实部分得到证明。四位地方士人显然都是绛州地方合作著译士人的主力，与高一志和其他耶稣会士合作完成了多部著作。四人之中，韩霖和段衮可确知已受洗入教，虽无明确文献证据，卫斗枢和陈所性很可能也已受洗入教。

耶稣会向来有书籍审查的传统，1623年，中国传教区获得审查权，此后刊印的书籍，均需获得中国教区审查通过。一般一部书仅有一组审查团队，由于收入了文字改进后的《童幼教育》，《齐家西学》的审查在同时期同类西学书籍中极爲罕见：全书封面之后有“耶稣会中同学黎宁石、阳玛诺、伏若望共订，值会傅汎际准”字样，卷二目録之后又有“耶稣会中同学费奇规、龙华民、邓玉函共订，值会阳玛诺准”字样，而后者爲《童幼教育》刊印时的审查团队。

《齐家西学》文本并未明示成书和刊刻年份。卷一首句“修身之学备矣，次以齐家”表明，《齐家西学》的成书应在《修身西学》之后。由《修身西学》署名合作人士的履历可推定，《修身西学》成书和刊刻于1637年之后；由《齐家西学》共订人之一伏若望（João Frois，1591—1638）于1638年逝世可推定，《齐家西学》成书于1638年之前。由以上的信息可以合理地推论，《齐家西学》成书于1637至1638年间。至于此书是否在1638年之前刊刻，目前无法推知。

同在“义礼西学”系列之中、早于《齐家西学》出版的《童幼教育》《修身西学》， 参考了多于一部西文和中文著作：《童幼教 育》参考了四部西文著作和一部中文著作，《修身西学》参考了两部西文著作和一部中文著作。《齐家西学》所参考西文和中文著作，同样应多于一部。

在全书大体结构方面，《齐家西学》应同时参考了西文和中文著作。在西文著作方面，高一志可能参考了意大利学者色塔拉（Ludovico Settala或Ludovicus Septalius，1550—1633）的《家庭原则》（De ratione familiae，1626）。色塔拉在米兰耶稣会布雷拉公学（Brera College）修完中学课程后赴帕杜瓦大学（Universitas Studii Paduani）学习，毕业后回到米兰，成爲著名的医生。除了医学著作之外，他晚年撰写了两本伦理著作，即《家庭原则》和《国家原则》（De ratione status，1627）。高一志奔赴东方前曾在米兰耶稣会布雷拉公学任教数年（1597—1603），较色塔拉在这所学校读书的时间要晚数十年，但在米兰可能跟色塔拉有来往。高一志于1603年离开欧洲后终生未返，因此不可能在欧洲获得这本书，应是经由他人将其携带至绛州得见。《家庭原则》共五卷，第一卷爲总论，第二卷论夫妇关系，第三卷论儿童教育，第四卷论主仆关系，第五卷论家庭理财。第二卷至第五卷的主题，与《齐家西学》的四个主题基本相同。

在中文著作方面，高一志可能参考了儒家传统中的家训类著作。家训是传统宗族社会中仕宦通过通俗的文字训诫子孙后代一类文体。明代以前即有李世民《帝范》和顔之推《顔氏家训》等帝王和士大夫的著名家训流传；明清两代，由于经济和印刷技术发展，普通仕宦亦留下不少家训，是中国家训史的高峰期。目前所见的明代家训有28部，占到漫长的帝制时期家训总数（117部）的23%。明代家训的内容，通常包括修身、齐家、治生、治学、治世等多个部分，其中“齐家”部分会论及夫妻、父子、兄弟三伦，“治生”部分则会论及驭下（治理家仆）、聚财、耕读等内容。“齐家”部分的夫妻、父子二伦，以及“治生”部分的驭下（治理家仆）、耕读，大致可以依次对应《齐家西学》的四个主题。

在书中的具体内容方面，《齐家西学》同样应同时参考了西文和中文著作。色塔拉的《家庭原则》是一个可能的西学来源，但应并非是唯一的西学来源。在中文著作方面，高一志主要参考了自己的两部著作《童幼教育》和《达道纪言》。第一卷“齐夫妇”引述了大量西方格言和故事，其中有17条来自高一志与韩云、和鼎合作，于1636年刊刻的《达道纪言》。此书以儒家五伦爲分类标准，收集了355条格言和故事，其中“夫妇”一伦共收集23条格言与故事。作爲格言和故事集，《达道纪言》本来即可能爲进一步的伦理写作而编写，《齐家西学》第一卷“齐夫妇”几乎全数采用《达道纪言》“夫妇”一伦中的格言与故事，也在情理之中。此外，第二、三卷“齐童幼”则由两卷本《童幼教育》经过文字改进而来。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