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旭】“性善”与“性恶”之辩

栏目:散思随札
发布时间:2022-04-01 14:30:58
标签:性善

“性善”与“性恶”之辩
作者:刘成旭
来源:作者投稿
时间:西元2022年4月1日


讨论“性善”论和“性恶”论,我们必须从源头上着手。

孟子的“性善”说:

《孟子·告子上》:“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孟子这里说“性善”如水下流,顺乎自然。

《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渗入)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强调“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四心是人性固有的,同理“仁义礼智”也是人性固有的,不是外来的和后面学来的。

《孟子·公孙丑上》:“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孟子这里用人皆有“不忍之心”来印证自己“性善”观点。如见“孺子将入于井”则自然产生“恻隐之心”,而不是因为和这孩子的父母是朋友,或者说是为了博取名声才如此,而是顺应人性之自然。

《孟子·尽心上》:“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

“良知”之说后来成为阳明心学的重要理论依据,也从侧面证明了,阳明心学是孔孟之真传,是孔孟之真骨血。“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这里“孩提之童”所爱其亲,非后天所学,而是本性使然。

荀子的“性恶”论: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大家对荀子了解都比较少,其也是儒家的代表的人物,他强调人生而有“好利”“疾恶”“耳目之欲”,就是说人性本“恶”。那怎么办呢?其理论是“师法之化,礼义之道”,让圣人出来制定“礼义之道”,来教化百姓,以向善去恶。荀子的这个观点也成为了道家攻击儒家的靶子,道家认为儒家所谓的“仁义”是圣人所为,而不是人“性”之本然。道家在这里误解了儒家,读读孟子的学说就明白了,孟子强调的“仁义”不是圣人所为,而是人性之本然。

我今天的文章不是为了批评孟子,或是为了批评荀子,他们都是儒家的文化的先行者,只是他们对“性”的阐述的角度不同而已。下面看阳明先生对孟子和荀子公允的评价。

《传习录》268条:

问:“古人论性各有异同,何者乃为定论?”

先生曰:“性无定体,论亦无定体。有自本体上说者,有自发用上说者,有自源头上说者,有自流弊处说者。总而言之,只是一个性,但所见有浅深尔。若执定一边,便不是了。性之本体,原是无善无恶的,发用上也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一定恶的。譬如眼,有喜时的眼,有怒时的眼,直视就是看的眼,微视就是觑的眼。总而言之,只是这个眼。若见得怒时眼就说未尝有喜的眼,见得看时眼就说未尝有觑的眼,皆是执定,就知是错。孟子说性,直从源头上说来,亦是说个大概如此;荀子性恶之说,是从流弊上来,也未可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众人则失了心之本体。”

对“性”有不同的描述,我们平时研究学问基本是分“体”和“用”,但不是说“性”是一,而分了“体”“用”,就变成二,说的还是“一”,只是从“体”上说,和从“用”上说而已,这才是正确理解“体用一源”。

然后“性”不只是能从“体”和“用”上说,还可以从“源头上”说和“流弊上”说。

从“本体”上说,“性”是“无善无恶”的,这里就不展开说了。

“源头上”说,如孟子的“性善”。孟子肯定“性”本是善的,之所以出现所谓“恶”,是因为我们受到环境的影响,发心动念,只要有“念头”,就一定会产生“善念”与“恶念”,除非自己是圣人,才能做到无念不善。作为普通人有了“善念”,就好好保持,有了“恶念”就立即克去,这就是孔孟之学以及阳明心学的理论依据。《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格”得也是“心念”;《中庸》中的“慎独”“戒惧”着力点也是“心念”;先生提出的“知行合一”,为什么会把“起念”定义的“行”的开始,也是把“起念”,作为研究体用的分界点。孔子、孟子及阳明先生,其修行的着力点都是在“心念”,《大学》中所谓“诚意”,其实“诚”得就是自己的“心念”。

“流弊上”说,如荀子的“性恶”。先生这里用了我们不同状态下的“眼”来做譬喻,“喜”“怒”“直视”“微视”都是说我们眼睛的状态。其实荀子看到的是“眼”所呈现的具体形态,而“眼”的本来状态,就是一个“眼”而已,不管“喜”“怒”还是“直视”“微视”,说的的是一个“眼”。这里荀子是从流弊起的坏作用说性,荀子的功夫是在末流上救正,在问题出现了再去救正,如同人犯了罪,去监狱服刑,以强制去其恶。而孟子是在从源头上说性,用功在源头上明彻,有一点“恶”的念头,立即克去,这样就比较容易,让等到犯了罪,入了刑,再来矫正,就会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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