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冀】村各有庙,镇各有塔

栏目:快评热议
发布时间:2011-07-25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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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冀

作者简介:苏冀,男,西历一九七三年生,天津宝坻人。 独立学者,现居北京。

     
     
      
     
    一个社会处于良好的状态中,就意味着各方面都处于良好的状态中并且总体上协调有序。人们的道德状态良好,才能保证经济上的效率和政治上的中恰。一段经典的话说,一个美国人如果挣到了一笔钱,那他就可以去投资,如此国民经济得以不断发展;一个巴西人如果搞到了一笔钱,那他就得去建立私人武装,如此的恶性循环令人感到毫无希望。有台湾的学者说,台湾的政治困扰于世家、显要、商贾、派系、宗族、黑道的互相纠缠。所以,国是更新中要十分注意道德建设,既要从总体上关注道德准则的适宜性,也要关注每个个体的道德状态,以此保证各方面的目标更容易达到。
    
    
    今天,宗教成了一种道德维系的载体,但各种宗教的原教旨主义束缚心智,应予反对。孔子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这意味着我们既要生活在诸神的世界里,又不以迷信来决断事情。
     
    
    人的生存,物质性的和精神性的互相交融。人们喜欢把一些事物拟人化、偶像化、形象化,尽管迷信不断的历史性的减少,人们仍然需要故事、神话、俗信。故事中历史人物复活了,神仙们在我们困难时给予安慰,而狐仙、柳仙和人们共享乡土。俗信里既包含着情感也包含着知识。比如坐月子的习俗,既说明中国人重视子嗣,另外的实际好处就是密闭、高温的环境能抑制细菌的滋长,当然今天已经不必如此了。尽管基督教反对偶像崇拜,但当今西方世界里古老的神话、新编的童话、英雄的故事构成了人们精神生存的重要部分。而历史遗留了各式各样的建筑和丰富的宗教仪式。如此,才能避免一个干巴巴的世界。
     
    
    近代以来,西方基督教国家取得了优势,但学者们显然不把这种成功简单的归结为上帝的保佑。今日在中东一些荒僻地区的基督徒,说着和耶酥一样的阿拉姆语,应该被看作秉承着更纯正的基督教精神,但他们仍然处于物资短缺状态。学者把欧洲的文明归结于两个传统,希腊的和希伯来的。在基督教鼎盛的极端化的中世纪,希腊的传统似乎湮没,后又从伊斯兰世界反传回来,而近代西方兴起时伊斯兰世界却衰落了。对西方的兴起原因,每个学者都提出自己的观点,而争论永远不会结束。
    
     
    
    基督教和佛教具有相似的主旨,即鼓励苦难中的人们寻求心灵的解脱,卑微而坚强的活着。和其初始的宗旨戏剧性的相反,就如同佛教在东亚一样,基督教却成了西欧新的偶像崇拜,新的神力比各民族原有的更加强大,上帝超过奥丁。鲜卑人把他们能争惯战的祖先塑成了神佛之身,而西游记里如来佛的法力是最大的。十字军骑士们以上帝的名义打回了圣地,沙俄和法国大战之前库图佐夫元帅和士兵们向圣母和圣子祈祷。释迦摩尼和耶酥肯定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成为“暴徒”们的保护神。
     
    
    随着逐渐的流传,宗教成了包含复杂内容的综合体,包括技术工艺、文明规范、思想智慧,甚至肉欲情色。如此的宗教的传播也是一个复杂的现象。有学者研究了佛教对蒙古族道德的影响,其中也包括了孝顺。拉美的一些天主教的活动中充满着生命的欲望和本能的情感。白人修女到来之后,巴布亚的土著女孩们创造了一种新风俗,即把自己浑身涂满白泥。亚马逊雨林里的不会数数、没有时间概念的毗拉哈人却没有皈依,他们说“我不认识上帝”。
     
    
    另一方面,当今俗世被消费主义的文宣蒙蔽,大财团的广告帮忙,既得利益者的传单就省了。美国学者说,虽然富人只占小比例,但大部分的人却认为自己有机会发财。台湾蓝营一位时事评论员讽刺伪幸福,“成人儿童化,儿童宠物化,宠物贵族化”,还可以说“贵族娼优化,娼优楷模化”。伟大的马拉多纳说,“不要崇拜我,我只是一头能跑的驴子。要崇拜革命家、科学家”。分别挤在北京、上海、广州高楼合租屋内的单身男女年龄不小、收入不足,但他们看的MV里的主角为爱情矫揉造作,拍摄点不在海滩就在别墅。
     
    
    经过了百余年的风云变幻,为了重建国人的精神,要以现代的眼光综合考虑人文、历史、宗教等多种因素。据此提出的国是革新建议既包括社会的物质性存在方式方面,也包括精神性存在方式方面。“物不如新,人不如旧”,相对于纯粹物料生产,在思想存在方面,旧物旧说更有重要位置。但恢复民间俗信,不为迷信,为了明德育人,亦非要铺张浪费、大建庙宇、金玉造像。俗信活动和器物,应和参与者当前的总体状况一致,发自内、入于心。
     
    
    自古以来,中国的村镇也是一个精神性存在的场域。美国的居民点都有教堂,而旧时中原地区也“村各有庙,镇各有塔”。人在其中,身亦安,心亦安。如此的环境也是保持个人道德水准的需要。在地区均衡发展和合理人口布局的基础上,要使城镇和乡村的社区的道德氛围得以重建。尽管在处于大变动之中未能适应新形势而昏招频出,人说慈禧太后是有很多敬畏的,如同中国的很多老妇一样,敬畏天地、敬畏神佛、敬畏祖宗、敬畏人言。在如此的场域里,人们的道德感得以确立,不敢做超出底线的事情,以做善事为荣。没有道德准则,良好秩序就无以维持,村边的池塘就会填满垃圾,鱼就会被电光、炸绝。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由亲情的基本点开始,道德感扩展到各个方面,社会事务多以道德和感情论说,而非处处言利。对个人而言,社会总会存在着某种压制性,人们应主动的遵守规范,否则全面堕落、纷争不休、无可救药。“礼义治君子、王法治小人”,法制是消极的,能处理的事情有限,而即便通过法制解决利益的纷争,也必然耗费巨大。如果人们表现出足够好的品质, 一国就运行的好,否则连制度都成了空文。所以制度惩恶未必能,扬善则不足,更关键的是国民的精神。历史来看,宗族、亲戚、邻里的纽带是国人的内在需求,在今天的中国人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但颇多负面性。今要重新调整,适应并把这种特性加以利用。
     
    
    “礼失求诸野”,今之所需,要由文史专家和草根传承人拣选、整理,根据各地传统,写出指南,辅导大众。由学者出书、讲解明清礼制,根据当今社会情况简化恢复。“礼不远人”,吉礼以敬天法祖,嘉礼于人生庆典,宾礼讲礼仪规范,凶礼中逝者荣哀、生者团聚。
     
    
    有学者说,一个意识形态提供了一个戏剧的舞台,在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以自己的角色忘我的投入其中。道德只有在互动中才能存在,而不是单向宣教的结果。一个人处在和他人的互动中,参与到民俗、信仰的活动中,其道德也要体现于经济和政治行为中。道德是务虚的,但也是务实的。
     
    
    基层“自管”是善治的基础。个人权利的更平等,是西方文明冲击的结果,也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逻辑。更平等的社会里压制性就会减低,显式的管制就会更少。“自管”要和道德结合起来,主事者要以德望立身,财主也应谦卑行善。村公所或与土地爷神龛共处一院,如此环境里议事,以勉励善意合作、压抑恶意争利。村里由全体老先生协商成立理事会,由全体老太太组成监事会。政府拨款要规范,交于全体村民。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也不要指望在道德方面一个划一的标准。善治的要义,是把人们的美德尽量发扬出来,最终还是“因民而治”。保持榜样和大众张力的同时,社会要处于宽松氛围。这意味着某种基于个人利益的软激励机制。做的好的会受到更多的信任、有更多的机会,做的不好的也未必受到惩处。旧时,村中小民有不轨行为,即便触犯了朝廷律法,也很可能是“民不举、官不纠”。
     
    
    学术研究要精深,但社会的体制要尽量简化。只有简单明了才能确保人们多层次的有效参与。否则,人们身心劳累,消耗物力,还会使社会的整体方向模糊,陷入困境。当今西方,金融家把经济搞的复杂以牟利,法律家把政治搞的复杂以弄权,都是要吸取的教训。不要陷入具体事物的崇拜中,不断检讨各体制的效果、不断改进之,要勇敢创新。
     
    
    由小学开始就要让少年儿童习武练兵、参与劳动,知道稼穑之艰、国事之危。中学或男女分校,要砥砺男孩的责任感,培育女孩的坚持力。使其中优异者立功、深造。“世家子”很可能更优秀,但要通过竞争获得位置。中国尤其人多事杂,需要仁人志士,担负非常的责任。在好的体制下选拔人才,以使国家保持秩序、有充足的行为能力应对各种危机。在收入平等化、消除恶性竞争、社会开放竞争的按才德用人的基础上,人们按照自己的特长选择教育和职业。不要人人都浪费青春上完无用的大学。
     
    
    婚姻是人生大事,要使适龄男子都有经济力量娶妻生子。婚姻关系是由礼俗认定的,法律不要过分干涉,也不要以西方的准则或实务为荣。在长辈教导之下,十六七岁结婚也无所害,如非刻苦求学而劳动谋生。多妻现在也实质性非罪,但似乎是和社会不公平问题缠绕。大众不富且不安会导致严重问题,要明确昏乱的明星的低道德性质,绯闻不只是谈资,还扰乱人心。
     
    
    在对待传统文化方面,要关注于其核心精神的新生,不要固守器物。今论及文化者多如此,以脱离了环境的琐屑碎物遮蔽了文化的精神所在,颇有舍本逐末之嫌,著名收藏家们的杂谈亦成了自欺欺人的回避面对的危机的“大众文化”的一部分,而人类的生存史永远都是解决危机的历史。“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历史经验、智慧的意义在于对于社会模式创新的参考性、启迪性以及缺省性,而不是增加琐屑的条目。
     
    
    1900年光绪皇帝颁布的《新政改革上谕》里说“壹意振兴,严禁新旧之名,浑融中外之迹”。中国百年求新,终未大成。转型之中,自称追求现代化的领袖们,其权威、举止竟如帝王,亦改宗,亦有为,亦失道,都成遥远往事。其中教训不少、代价巨大,但最终自信心增强、现代性增加。近来国际风云变幻,大陆、台湾各政治力量都紧张了一回,猜测形势、力争主动,但表面上看既未动乱也未变革。一西方历史学家说,“东方帝国”的危机总是由内部溃烂开始,平常缺乏显式的竞争性均衡,垮塌则显得突然。总体上讲,无人能给大国未来算命,尤其今日新因素很多。唯望福现,变而不乱。
    
     
    作者惠赐儒家中国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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