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言文教课程开设致大学校长书兼致教育部
作者:黄仕隐
来源: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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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己亥八月二十日戊午
耶稣2019年9月18日
各大学校长、文学院院长阁下:
仕隐少受庠序教,即知马班之史,韩柳之文,尤以相如、子云、三苏为蜀中雄才,而有慕意。及览四库之书,其作者,无不以文言出,又自幼为之者也。盖古之取士,本才与德焉,而才者,则文章首焉。虽通经之儒,博学之士,亦多有着述,且官与师一体,文与学同躯,虽野人武卒亦欲趋焉。其诗赋之试,非熟诵不能,非习格律不能,非博闻广识不能;其经义之试,非精通义理不能,非宗则圣贤不能;其论策之试,又必通经史,晓时务,然后器识卓然而为国家谟。故古之秀才,即不能举,其学识文章,亦多有称,且为名家若顾亭林,黄黎州、蒲柳泉又不鲜焉。遑论翰林馆阁之臣执文章经国之事者乎?
今也不然,自文举废,经籍卒不观,师生习白话而远圣贤之墙,学者媚西学而绝中国之体,故有教无化,有校不以道场肃,有师无以儒士称,惟是读书之人,以术务,以利趋,道与义之不先亦久矣。而以文学为院系课程者,非惟教化之不能施,亦不见其文,所谓写作者,不过理论研究,师不以文着,身之不教,生何有焉?读古人之书,不以古人为效,究古人之文,卒不能学其百一。是知圣贤之心性,前修之器识,其不及于今之人亦必矣。而浅俗之书,抒情之文,一自于私己,不以史鉴,不获圣督,虽曰自由,然脱缰之马踣顿于途亦审矣。
夫文言之为教,载之道,蓄之学,发其识,养其性,其辞约,其旨远,其文焕,故能自信以信人,其言立,故能承前以化后。俾学者乐之而不疲,近乎圣贤而不移。是其学也,必期以斗量,其识也,必视以贤修,其道益醇,其性日善。则大人之学,入血液骨髓而不自知,施于日用行止而不自离也。穷则独守,达则兼济。守者白衣卿相,济者黎元父母。故生而士,士而大夫公卿,远野人去山薮,孰可谓之不有学?故文之言化,以其教也,文之不存,其化安在哉!
且夫大庠之于国,职在培才德士,继而为官师,施济于兆庶也。古之太学,传先王先圣之业,俾其流化于天下。故其道正,则士有造。及为国家用,则上下合体,内外一揆焉。董子曰:“不素养士而欲求其贤,譬犹不琢玉而求也。”兹犯乱不法者众,是谓不教也,轻师远学者遍,是谓不化也。而观大庠之科,重理工轻人文,其经史四库之积,不过中庠之数十百诗文耳。虽专以文学史学哲学者,不过讲解其义,考试其知,忽忽而过,速速而忘。其心性之不化,学识之不进,文章之不能,又明矣。古之贤士君子则不然,学韩公之文,则以继道统任,学史公之文,则以成一家之言期,学子美之诗,则体民之情,学屈原之赋,则忧君之事。其情切,其志激,则学之不足者,是能知愧,而亟亟为之具矣。不有尧舜,仲尼弗能明其道,不有孔孟,程朱弗能达其理,以其文之可征焉。故道统文脉之继,文教之义,大矣哉!
子曰:“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又曰:“法语之言,得无从乎?”而雅言法语,非文言不能至矣,必亦承乎前而产乎后也。故名言警句,时见乎各代,高文雅章,不缺乎士夫。见出师陈情之表,则有效,非惟其情矣;觇韩公欧公之祭,则有放,非惟其哀也。
呜呼,仕隐之所言,固诸先生之所知也。知而不能行,使当今大庠,羞于伊昔责于时人又何矣?夫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况执国家教化之责者乎?抑不能远谋,必待如鲁之曹刿者乎?将候执政之令,以避先驱之险者乎?兹中庠之师,不能写,不能教,恶期乎诸生及于古之童生秀才哉!上下断裂,百年层隔,闻之者痛,受之者哀。而主席又疾焉,明令以德教,且责诸先生,期文之明德化人矣。昧其良知,是谓不诚,闻令而不行,是谓不忠。仕隐不佞,敢以此致书,期诸公担革新之任,泯主席之忧焉。
己亥秋八月二十日,六艺文教仕隐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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