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波作者简介:吴亚波,字廣毅,男,西元1986年生,陕西咸阳人,曲阜崇儒学堂创办人暨堂主。2006年开始从事民间读经教育推广活动,2014年出版教育文集《为什么要读经》。 |
我为何反对纯读经?
作者:吴亚波
来源:作者授权 发表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正月初六日庚申
耶稣2017年2月17日
【作者按:余自2006年夏初识读经,长期工作于私塾教学一线,曾服膺于王财贵先生儿童读经老实大量之教,然随实践深入,日渐发觉此法有严重问题,如过于强调包本字数,搁置其他学习,致使学生基本学习能力低下,虽背诵数十万字,对经典无了解,对圣贤无感觉,对历史文化无感受,人生迷茫,志趣全无者常有之,甚者厌恶读经,不再触碰。故自2014年初开始反思并寻找出路,近年来又见纯读之风盛行,较之以往更加变本加厉,极端激进,结合多年实践反思以及对传统私塾教学法实践心得,故为此文以略述己见,以供大家参鑑之。】
自从2014年以来,纯读经一事即开始喧嚣尘上,虽然背离常识,却也吸引了众多迷信盲从者。何谓纯读经?即认定纯读经乃大才培养之法,故在三五年内,不论学生基础、资质如何,但要求日日八小时以上读经背经,以包本为准,以严厉惩罚为辅,不予讲解,不予阅读,不予以其他任何课程之开设,唯以尽快完成中英文三十万早日入读文礼书院为念,一时间人情汹汹,好不热闹! 2008年以来之老实大量读经,因实践在一些学堂与纯读经并无二致,故亦归为纯读经行列。
其实对于纯读经一事,吾亦并非全盘否定,倘若学生年岁已长,有一定自主学习能力,其欲以此方式用功些许时日,正好修身养性,冲破玄关,未尝不可。而今却以此法遍施大小诸生,罔顾天理人性,此吾所反对者也。何以言如此读经即违背天理人性,兹于下文仔细说明。
一、纯读经对于大才养成认知错误
纯读经的宣导者常会说此为培养“大才”之法,确实能忽悠一些吃瓜群众,为什么?因为如此可以尽快包本三十万字,进入文礼书院,如是便大才可期而圣贤可成,确能让一些急功近利者怦然心动。
那究竟何谓大才?古往今来哪个大才是如此培养出来的?纯读经宣导人士却没几个能说清楚。因为一个人能否出类拔萃,身居要位,建功立业,造福苍生,实非人力可尽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孟子所谓“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也。民间更有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之说,由此可见,所谓“纯读经,成大才”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信口开河,并以此误导众生的噱头而已。
数千年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教育一事,从内容、方法、时机以及父母师长的存心方面,是有据可循有轨可依的。在遵循教育规律的前提下,唯有遵循孔子“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以及孟子“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之教导,努力提升自身的文化教养与实践能力,明伦尽份,居易俟命,能屈能伸,可高可低,方不失为真读圣贤书之人。
二、 纯读经对于圣贤经典认知错误
在读经圈常见由此怪状,即一些宣导实践读经之人,未必知道孔孟颜曾为何人?四书五经讲什么?只是听人说经典很好,读经很好,便人云亦云,开始实践。倘若能够与此同时,深入经史,学问思辨,假以时日,于圣贤大学问,有真知见,确也教人敬仰。
然却偏有一些不思进取之人,听到个纯读经,便似抓住救命稻草,自此画地为牢,奉之为最高明之教法,到处言说,言辞哓哓。然一切依据只有声泪俱下的“某某说”,自己却从未如此实践。孔子所谓“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却不知,并非是读了多少字的经典便能如何,而是透过解读经典之章句,晓得了几许微言大义,懂得了几许人生至理,获得了几许成败得失,对当下及以后人生有何助益,此方为读经之真正意义。
圣贤经典,千言万语,只不过是教人依良知天理为人处事而已,更简而言之,乃教人明伦尽份是也。伦者,序也,理也。孟子有言:“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圣贤经典,正是教人如何依着天理安身立命,与人相处,与天地万物相处,于是有三纲,五常,八德,十义,有《诗》、《书》、《礼》、《乐》、《易》、《春秋》,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有《纲鉴易知录》《资治通鉴》《二十五史》,凡此种种,其旨皆在明伦尽份。
三、 纯读经对于少儿心性认知错误
一些纯读经学堂,为了通过包本突显教学成果,于是在时间上尽量延长,所谓每日八小时以上;在课程上尽量简化,只要上课,皆是读经背经;在教法上,为了压制孩子的抗拒心,辅之以严酷的惩戒。于是前有“上文礼成大才”鼓动诱惑,后有“消业障开右脑”惑人耳目,一般人鲜有不入其彀中者。
更有人以此类比成人修行,却不知成人修行乃是为解决生命问题,明明白白做出的选择,主动自愿坚持的工夫,如打坐、辟谷,忍饥、挨饿、三步一叩等。而少儿则非如此,皆为被动学习,因此在内容、方法、强度上必须考虑其承受力,一旦自以为是,必然适得其反!
虽然自古以来谈论人性者多矣,然欲了解整全普遍之人性,仍需求助圣人,唯有圣人通达人性。因此要真正了解少儿之性,还需参鉴圣人之言。
阳明子于《社学教约》中言儿童之性曰:“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萎。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正因为如此,在教学方法上则应该充份考虑儿童的天性与接收能力,阳明子所谓:“凡授书不在徒多,但贵精熟,量其资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挼以一百字,常使精神力量有余,则无厌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绝不应该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大跃进”心态。
四、纯读经对于教育目的认知错误
在纯读经的宣导者那里,若说起纯读经的教育目的,除了“开右脑”“包本快”“上文礼”“成大才”之类的说辞外,似乎再无其他了。
所谓“开右脑”之说,虽然轰动一时,然因忽略人类生命的完整性,又无法得到有效验证,最多只是培养了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虽在民间因大众无知尚有不少拥趸,却早已经被主流科学界所摒弃。
所谓“包本快”其实也容易。只要工夫到,遍数到,又不必思考经义,又不用复讲,何难之有?只是这种过口不过心的机械记忆,纵然包过本,录过像,也会很快忘掉,意义甚小。
所谓“上文礼”,因文礼的入学要求不过是三十万字的中英文诵读量,标准在那里,不管以何种方式,完成即可,与纯读经与否并无直接关系。只因纯读经搁置一切必要学习,唯以此包本为目的,时间加大,强度加大,严惩辅助,师生皆如流水线上的工人,不需要有什么想法,只要机械重复手头活计,以实现生产最高效即可。只是本来活泼泼一个人也由此渐渐变得思维懒惰,能力低下,被动学习,不思进取。而即使不纯读,按照古代私塾教学法,因材施教,循序渐进,读解并行,无非多花点时间,却同样能进文礼,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呢?早去晚去,那些该看的书,总在那里,担心什么呢?
至于“成大才”,前文已有说明,上不上文礼与成不成大才,并无直接关系。文礼有其特定的学术定位与课程开设,即港台新儒家牟宗三先生哲学研究,倘若有此学术兴趣,不管用那种读经方式,进去学习便是。此乃专业教育事,个中有勤奋聪颖者,出类拔萃,亦是其用功所致,与之前纯读经,有何关系!从古至今,人才辈出,尚未有此“纯读经成大才”之“高论”,或者只是一群目不识丁者的盲从者自我催眠而已。
五、 纯读经对于读经方法认知错误
于纯读经而言,还需要什么特别方法呢?尽管老实大量纯读即可,什么因材施教,老大纯就是最好的因材施教,什么识字写字基础知识,都不重要,先放一边,总之包本录像最要紧,只要背完三十万字,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然众所周知,六经四书距今至少两千余年,孔子有教无类,最先开启平民教育,距今有两千五百年,私塾读经在中国这片故土上已然延续了两千多年,虽然在具体做法上因时空而不同,然亦有亘古不变之法则,岂是个别今人拍脑门所得。古代私塾教学之法亦多矣,本节着重讨论因材施教、目标管理两个原则。
因材施教所体现的首先是对个体生命差异的尊重,以及在各自基础上,启发教导其成长进步,所以同一班学生可以有不同的学习内容,学习进度,检查标准,无论快慢高低,能完成先生安排的与自己能力相符的学业课程即可。若是如此,仍有偷懒怠惰者,给予适当惩戒可也。
而目标管理,即是在先生给学生安排课业上内容明确,时间明确,标准明确的三明确下,给予学生相对宽松的学习环境,适当忽略其在学习过程中的具体状态,唯以特定时间之检查作为方式,给学生以自主学习空间,以给学生以自我调适之余地。一个人的学习兴趣与能力绝非在打骂赶压下所培养,这也可以解释何以纯读经的很多孩子视力下降,声带受损,体弱多病,思维迟钝,视师长入寇仇,视学校入囹圄了。
六、纯读经对于为学次第认知错误
纯读经在读经内容的选取,但以王财贵先生所编十数本经典教材为内容,除了《四书》《诗》《易》《唐诗三百首》为全本外,其他诸经如《书》《礼》《春秋》,皆为数量极少之选本,同时,又加入了《老庄选》《佛经选》等内容,又因其重在读背,所以基本不涉及解经读史。在次第的安排上,一般都是按照《学庸论语》《孟子》《老子庄子选》《诗》《易》等次第,无论是何等程度基础的学生,皆如此开始。一朝完成三十万字,进入书院,粗粗训诂一下四书,便开始外语与牟学的学习。而无意于书院或者半途离开者,在此种读经模式下,终身不知六经四书为何物,更遑论启发智慧,涵养性情!
为何会如此安排?因王财贵先生近年来所宣导之读经理念即如此,而现代读经私塾又多是受王先生影响。至于王先生为何会如此安排?只因《书》《礼》《春秋》皆圣王经纶天下之大经,少有心性之论,而诸史又即人事而穷理,更与独立于人事之外的心性之学不相干,故自然得不到重视了。
其实关于读书内容与次第,南宋王应麟先生《三字经》所言甚明:“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
上文可代表宋朝一个普遍的教学共识,考诸先秦汉唐以至明清私塾教学法,虽代有不同,然大体不出此例。就国学经典的学习方法而言,决不能想当然,用打拳击的方式练太极。而应当遵循读经典学习的正确方式,所谓“家法”是也。用现代话讲,《三字经》所述的为学次第、内容则为,在教导初学蒙童时应特别注意,对于所读的书要详细的讲解,教学生懂得断句之法,首先学习的内容是小学,包括识字、常识、常礼、典故等,今所谓蒙学《弟、三、百、千》《幼学琼林》等是也,由此为经学学习奠定基础,而后开始按照《孝经》《四书》《六经》的顺序学习,先生教学生除了要熟背,还要通其大意。
《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当此时代,能有幸读经者已是万里挑一,而又能有志于此长期用功者,更是凤毛麟角,吾侪可为者,即老老实实的按着此千年以来的教学次第教导之,劝勉之,至于学生能走多远,走多久,实乃天也,非人力所能为也。
七、纯读经对于记忆理解认知错误
人类与生俱来的两种学习能力,即记忆力与理解力。这两种学习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是个问题!至少在近一百年来,大多数人是不清楚的!于是有了从欧美嫁接过来的中国体制学校,完全依着理解的的发展规律安排所有教学。若果能如此安排数理课程,由浅入深,由简到难,由具体到抽象,倒也恰如其分,可连人文、艺术也是这么个学法,于是只能选择学生当下理解力可及的内容,导致学生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肤浅无聊中,深度的人文教养终难养成。而数理课程难度,却又高于美国同龄学生三年左右,严重损伤了中国孩子的探索精神与科学兴趣。于是人文方面无价值,数理方面太难懂,可惜数以亿计的中国学生,就这样边学边扔,层层怪罪,到头来,一旦毕业,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而2000年来,在王财贵先生大力推动下,日渐兴起的儿童读经教育,却又反其道而为之,以纯读经为理想状态,只是关照记忆力,所以十三岁前,只管读经背经,不用解经阅读,不用基础知识学习,坚信背得多了,年龄大了,自然会懂经典的含义,其他与理解力相关的课程都会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学会。于是,在多年的实践中,出现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现象,如自幼读经多年,有至十多岁仍不谙识字写字者,有包本数十万字却不知道孔孟为何人者,有多年读经不会阅读者,有不会作文者,有理解力发展滞后者,有思辨懒惰者,可谓是道尽读经江湖,种种异事。
其实,记忆、理解两种学习能力不过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偏于任何一端都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问题。
自出生起,人类之记忆、理解能力即开始发展,记忆力至十三岁达到顶峰,而后逐渐维持或下降,而理解力则按着由具体到抽象的规律随着年龄成长阅历增加而不断提升,直至生命终结。同时,有所了解了解感受的信息可以促进其理解力之提升,而机械的无意义的信息则作用甚小。反之,能够有所感受的信息则教人印象深刻,机械的无意义的信息则容易忘掉。由此便很容易得出为何体制学生的人文教养普遍低落,数理学习也令人堪忧,而很多自幼纯读经的孩子理解力竟然发展滞后,人文教养同样低下,皆是人为割裂记忆理解两种学习能力所致。我们能够普遍感受到的即是,在经典中但有所感受的章句,对其理解也会逐步加深,且很难忘记,而从来不知所云的章句则很难记住。此处所谓理解,对少儿而言,仅指初步的经典大意训诂,非高度的义理贯通。然有大意了解为前提,义理贯通也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八、纯读经对于基础学习认知错误
纯读经人士往往会引王财贵先生言,认为十三岁前乃记忆之关键期,所以就该纯读经,对于解经、阅读、基础技能之学习,一概搁置,认为十三岁后会更加容易。其实,十三岁前,除了记忆关键期,还有诸多关键期,如行走,语言、视觉、听觉、识字,写字,阅读,基础数学等,若是置若罔闻,便会造成诸多后续学习和成长的麻烦,兹举数例。
六岁之前乃识字之关键期,孩童很容易记住汉字字形,故识字教育在此阶段便可开始,也可以为日后读经阅读提供便利;六岁以后,孩子可以按照正确笔画顺序练习写字,软硬笔皆可,只是起初不要要求过高,尽管去模仿熟悉即可。
在十岁之前,当孩子对读书产生浓厚兴趣时,不要刻意禁止,可以选择优良的书籍,随孩子在闲暇时间去翻看,以呵护孩子读书的兴趣。
抽象思维能力虽然在十三岁前发展缓慢,而其基础则是具体思维能力,故十三岁前也应注意照顾孩子的具体思维能力,通过基础数学学习,给予与其相应的训练,不然则发展停滞,严重影响十三岁后的理解思辨能力。
人生成长自有其规律,既不必复杂化也不可简单化,在不同阶段对其所应顾及之关键期,都应给予适当照顾。岂能怀抱一劳永逸之心态,以为只做一事,便百事可成,此为十分错误之走捷径思维,如同社会上常见的成功学忽悠一般,常会使人深陷其中。所谓物有本末,乃指根据事物轻重缓急,先后顺序,给予恰如其分之关照,岂能作为纯读经之借口!
九、纯读经对于学生发展认知错误
对纯读经父母师长而言,文礼书院真可谓是一块圣地,乃“当代岳麓”,“东方哈佛”,除了由王财贵先生主持外,只要背完三十万字,到那里就可以被培养成学贯古今中西的国际大才。又据说文礼书院最多只收三千名学生,而全国学堂超过三千家,所以这点名额也仅够各堂主家的孩子就读,一般家长,若不趁着现在赶紧进入,再过几年,恐怕挤破头也很难进去了。纯读经的宣导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样宣传者,一些堂主办学的目的,就是把学生送到文礼书院,一些家长教孩子读经的目的,同样是让孩子将来入读文礼书院。于是在这两面夹击下,孩子读书的唯一目的,也只剩下了尽快完成三十万字,到文礼书院去深造。仿佛没有文礼书院,读经都失去意义了似得!
倘若问一句,文礼书院都学些什么课程?一大半人恐怕会面面相觑!若追问一句,文礼书院的学术定位是什么?剩下的人一大半恐怕也会哑口无言?
只要回归理性,常识,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在鼓荡着一群不明就里人群的功利心,从而导致的自我陶醉与相互催眠而已。
文礼书院是个什么地方?
文礼书院是个学术研习机构。
研习什么学术?
研习港台新儒家牟宗三先生哲学。这个哲学现在有什么作用?因其产生于中西文化碰撞救亡图存的特定历史时期,而今斗转星移,离开了特定时期,完成了特定历史使命,全国有数人研究之,以保存此学术,即足矣。
只是如此?
正是如此。
那读经的孩子日后如何安排?
参照古代私塾毕业及现代高中毕业,该做什么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做什么。
言至于此,想必已经水落石出了,不是每个孩子将来都愿意坐在书斋里,也不是每个父母都希望孩子将来只会坐在书斋里。若能明此,自然就应该想到,按照常规,读经孩子十六七岁私塾毕业,应该是撒向社会各个领域,为士,为农,为工,为商,为医,为师,为学等等,一如孔门贤哲,无论所为何事,所操何业,或高或低,或贫或富,都能各安天命,各尽其能,践行圣道,俯仰无怍,此即足矣。万千人中有志于学术者,个中又有欲治哲学者,其中又有倾心于牟学者,一门深入,终其一生,乐此不疲,有何不可?
十、 纯读经对于内圣外王认知错误
常听有纯读经宣导者言谈之间不离内圣外王,仔细听之,却把内圣外王误作为人处事,故在此特作说明。
内圣外王一词,最早出现可追溯至《庄子-天下篇》,其文曰: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得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圣王即“《尚书》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乃儒家理想人格,特指既有圣人之德,又有天子之位之人,
荀子所谓:圣者尽伦,王者尽制。即圣人能够在人伦中尽份,而王者能够为天下创立良制。
三代以上,如五帝三王,皆为圣王合一,德位并有,及至周公,德为圣人,因武王早崩,成王年幼,故得践祚摄政,得执天子权柄,制礼作乐,开创镃基,奠定华夏数千年王道之统。至于孔子,虽有圣人之德,而无天子之位,终其一生亦未能实现平治天下的理想,故晚年自知道不能行,自卫返鲁,整理文献,删《诗》《书》,订《礼》《乐》,赞《周易》,并以王心圣意著作《春秋》,通过对鲁国自隐公元年至哀公十四年,二百四十二年间天下大事的记录与评判,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彰王道,故孔子被后世尊为“素王”,即无位之王。
《中庸》所谓: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亦不敢作礼乐焉。孟子云: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在以《六经四书》为核心的儒家其他典籍中,关于内圣外王的论述很多,所以言此,旨在说明,内圣外王也即圣王,有其特指,东海先生所谓“为己致良知,为天下致良制”是也。
纯读经一些人士不解其中奥义,以为只要纯读数十万字,去文礼书院研习几年牟宗三哲学,就能有良好的心性,就能够经世致用,创立良制,就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能内圣外王,不论学者资质志趣,不论其课程开设学习内容与此是否相关,由此亦正可见其于中国文化圣贤经典误会深矣远矣。
责任编辑: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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