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明和传布儒学真精神是今儒的首要之责

——读习主席《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讲话》

作者：马吉照

来源：作者授权   发布

时间：甲午年九月初五

           西历2014年9月28日

9月24日，习近平主席参加纪念孔诞2565周年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并致辞，当天我们海外汉语教师QQ群里有讨论，有老师问“传递什么信息，要儒学治国了？”我当时只是在网上见到新闻标题，以为无非是习总参加纪念孔诞的活动，以他对孔子和中国传统的尊重，出席这样的活动是情理中的事，所以根本没有点开看。25日参加领馆举办的国庆招待会，一位知道我尊崇儒学的朋友又特意提及此事，大概以为我一定特别关注，回来后QQ上又有朋友留言，转来习总讲话，并云余英时先生说这是“死亡之吻”。看了新闻报道并拜读讲话全文，始知习主席此次参加的并非社会上文化活动意义上的孔子纪念会，而是国际儒学联合会会员大会，是儒学研究的专业学术研讨会，觉得确实是一件值得关注的重要举动，并有几点感想。

习总的态度

习总执政以来，为国家开出不小的新气象，儒门的读书人尤其乐见他比往届国家领导人更积极明确地表达对传统文化的亲近和尊重，同时大家也不免有进一步的期待和揣度：在习总的领导下，党将以何种方式、在何种程度上继承和吸纳中国传统文化以及占其主导地位的儒学，是以今必胜昔的历史观，居高临下地批判继承，有目的有限度地加以改造、利用，还是怀着真诚的温情与敬意的返本开新，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平等互动中，把党从革命党转为建设党，立足中国文化传统建设社会主义中国，从而有可能开出超越西方的中国道路？儒学和传统文化的作用，将被严格限定在改善民众道德风气和文化建设方面，还是可能政治上也一定程度上接受、融合，发展出某种意义上的“儒家社会主义”？

此次纪念孔诞2565周年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这种专业的学术研讨会，国家最高元首莅临——只是莅临就已经是了不得的支持之举，有了破天荒的意义，况且发表了积极支持且篇幅较长的致辞。习总对儒学和传统文化的态度，由此一非同寻常之举以及会上的讲话内容，似可作两点进一步的判断：

第一，习总以此更加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力挺传统文化、要使共产党接续中华传统血脉的意思，这是他一如既往、一以惯之的态度，而此次因是参与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最高规格的国际儒学专业学术会议，就客观上给外人的印象而言，更不免有肯定以儒学为国学的意味。习总当然很可能本无此意，但他既不避讳民间可能产生这种解读而有此非凡之举，进一步表明了他对传统文化、对儒学自信而主动的支持态度。

第二，习总在讲话中有意将传统文化的格局表述为“包含儒家在内的中国传统思想文化”、 “包括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重点强调多元格局，而淡化儒家在历史传统中的主导地位，有别于儒家知识分子的表达，当是有意避免使人产生党要儒化、国家要独尊儒学的印象。

与儒家读书人的立场主张保持一定尺度的距离的表述，有两种可能的原因。一是两者之间在立场、认识上确有如此差别。两者之共同诉诸中国传统和儒学，在“基于对中华民族前途命运的考量关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不过儒家读书人更多一层“儒家的情感立场”，习总则可能更多的“基于对执政党发展走向的预测研判”（借鉴陈明老师表述并略调整），所以必然有所差别；另一种可能是，两者虽有差别，但差别并无表现出来的这么大。读书人发言自可纵横捭阖，各抒己见，而国家领导人即使内心对儒学的真精神有更深的认识和认同，对外的表现也必须要把握分寸，必须考虑到缓冲各方面阻力，循序渐进。习总执政以来，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支持，态度不可谓不明，步履不可谓不速，然而从高层到社会上，消极、反对的力量其实始终都在，从几年前天安门广场孔子雕像先立后撤的风波不难想见决策层遭遇的阻力之大。毕竟内心观点是一回事，要实际做成事还要有做成事的策略和步调。

儒生的新局和因应

无论如何，习总执政以来的一系列行动和表态，似应视为儒学和中国文化复兴的良机显现。在未来数年中，传统文化相关事业会得到更多有力的支持，儒家话语或可进一步进入主流舆论，误解和偏见很大程度上受到抑制，是为有利形势。

同时应该看到，经过前面多年的断裂和隔膜，多数人对儒家认识的浅表和误解的事实并未改变，一旦官方明确肯定，商业侵蚀立将变本加厉，打着国学教育旗号的各种行为更加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儒家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主流话语，有被一股脑庸俗化的风险。董子有云：“吊者在门，贺者在闾。”反之亦然，有利形势或许意味着更大的挑战和危机。

总之，国家层面不尊重传统，不提倡儒学，民间人士徒唤奈何；而今有了国家领导人的支持，大形势的改善，儒门的读书人则必有所作为，以期上下呼应，共同推进。党牵手传统文化，在我们看来，对党是转机，对国家和人民是希望，这是往活路、正路上走，但是历史上普遍讲儒、儒家占主导地位的年代，儒学的真精神处在低迷失落的状态亦不乏其时，如何使儒家、传统文化不被讲滥、讲庸俗，被奸商、政客和学术贩子盗用名器谋取私利，一顿作践之后又把污水倒在儒家头上，信仰皈依儒家、以道自任的儒生群体须对此警觉并承担起责任。

徐复观先生曾说：“今日中国哲学家的主要任务，是要扣紧《论语》，把握住孔子思想的性格，用现代语言把它讲出来，以显现孔子的本来面目，不让肤浅不学之徒，把自己的思想行为，套进《论语》中去，抱着《论语》来糟蹋《论语》。孔子的本来面貌显现出来了，时代对他做何评价，只有一委之于人类自身的命运。”（《中国思想史论集续编》）在当前处境中，更觉徐先生所说的任务要紧，窃以为儒生群体在努力学习、自新的同时，向社会公众（包括官员及各界精英在内的与儒学隔膜已久的各层次的公众）阐明经典，脚踏实地地让儒学真精神渐渐回归人心，或应是当世儒生在良机显现的新局中的首要责任。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