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悲哀是鸡同鸭讲
          
作者:刘根勤
          
来源:“刘根勤”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零年岁次庚子正月二十日丙戌
          
          耶稣2020年2月13日
          
          
佛家有“七苦”之说,其中一样是“怨憎会”,看不顺眼的人遇到了,心里添堵。中国人怎么说?这是“冤家路窄”。
          
          
还有相反的一句,“好人多相遇”。
          
          
其实这都很自然,喜欢与不喜欢的人,遇到的频率未必很高,但那种不爽与爽,会让你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记,所以大家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好人坏人都容易遇到。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管是圣贤还是普通人,喜欢的与不喜欢的人,都不会很多。大多数人,介于喜欢与不喜欢之间,随着时间与关系的推移而发生变化。
          
          
有这样一种情形普遍存在,不顺眼的少,聊不来的多。
          
          
所以有人说,读书难,会聊天更难。
          
          
用80年代的语言说,这叫没有共同语言。
          
          
广东人最形象,这叫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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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物种的交流,难度可想而知。
          
          
要我说,人与人的差别,比人与动物之间的差别还大。
          
          
说的玄乎一点,人与自己,很多时候都难以沟通。
          
          
就说这次日本援华。
          
          
随着一大票医疗物资的抵达,伴随的还有一波古典文学风的操作,爆款了。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这是鉴真和尚坚定的身姿,还有大唐文化的璀璨,以及日本人仰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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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裳”,这是周室鼎革时秦人勤王的勇敢无畏。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这是大唐“七绝圣手”王昌龄的深情。
          
          
按说浓郁的爱心,美妙的诗文,应该让人如坐春风,如沐春雨,让人想起中日本来就是一衣带水的东亚儒家文化圈。更何况,经历了无数诗词综艺以及其他传统文化的熏陶,民众的文化积累早应该今非昔比了。
          
          
我们有理由预期,会掀起一大波新的文化交流热潮。
          
          
但现实却非如此,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朋友圈里先是一波小小的赞美,还没发酵,另一波大风刮起,不是比惨,而是比俗。
          
          
我们习惯的还是:中国加油,湖北加油,武汉不哭,武汉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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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些:
          
          
全面推进、统筹兼顾、
          
          
综合治理、切实抓好、
          
          
扎实推进、加快发展、
          
          
持续增收、积极稳妥、
          
          
从严控制、严格执行、
          
          
坚决制止、明确职责、
          
          
坚定不移、牢牢把握、
          
          
积极争取、深入开展、
          
          
注重强化、规范改进、
          
          
积极发展、明显提高、
          
          
不断加强、大幅提高、
          
          
显著改善、日趋完善、
          
          
比较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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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吧?厉害吧?崇拜吧?
          
          
一百年来,我们从报纸上与教科书上看的最多的言语,就是通俗易懂,明白如话,接地气。
          
          
深圳的许石林大师说了,过去的人,说话分几种等级:比如官方语言,叫府谈。市井小民的说话,叫街谈——以前南方都市报有个栏目就叫“街谈”,我写过一些评论,被朋友叫停了。还有乡村的谈话,叫乡谈。
          
          
越往下粗口越多,类似我们家德纲的屎尿屁三件套。我们乡下把粗口说成“侉谈”,其实是以偏概全。
          
          
一个普遍经验是,遇上有身份有修养的人,可以引经据典,也可以插科打诨,如同禅师说的,上等人,笑骂由人。但对底层人民,就要注意了。
          
          
他们习惯这些话:
          
          
有钱了不起吗?你再捐一个试试?
          
          
你不就多认识几个字吗?
          
          
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也满口粗话呢?
          
          
不想说话。
          
          
          
          
偏偏还有俄国人出来演好人,丢下一大摞物资,啥话没说就走了。
          
          
据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质直”。
          
          
当真不知道,俄国对中国的损害,绝对抵得上其他国家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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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是最大的罪恶,比无知最大的罪恶是,虚假与邪恶的知识。
          
          
这时武汉官媒《长江日报》居然来了一篇《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耻的》。
          
          
为了黑日本,这以怨报德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没谁了。
          
          
《长江日报》的评论版很有名,但我的朋友苏少说了,“时评家”并不是一个高水准的词汇。一到风口,农村到处是慷慨激昂的时评家,一般也就高小水平。
          
          
奥斯维辛集中营是希特勒的杰作,人类历史上的超级罪恶,也是人类之耻。有人说了,最大的羞耻,就是与希特勒同为人类。还有人说了,希特勒成功了,他让无数人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与快乐。
          
          
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耻的。这话类似于一种箴言,并不是写实。勒庞还写了《乌合之众》,但我们同样要相信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评论作者的意思,灾难之后,日本人不应该卖弄文采。
          
          
日本人或许是在卖弄,但是问题来了,这次肺炎,算是天灾,奥斯维辛纯属人祸。你用这标题,居心何在?
          
          
这次日本晒诗词事件,加深了我对交流行为的困难的认识。
          
          
以前好朋友舒浩在的时候,曾对我说过,克里希纳莫提对任何人都只用一种话术,而释迦牟尼对每一个人都使用适合那个人的话术。我莫测高深不明就里,我问他,那谁的水平更高呢?他觉得我问得很无聊,他说,当然是佛祖了,谁能跟他比呢?
          
          
现在想起来,佛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所谓佛渡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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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对面不相识。
          
          
好语言劝不醒蠢牛木马。
          
          
剥夺愚人的愚昧权是不道德的。
          
          
我用一年学会说话,用三十年学会闭嘴。
          
          
《封神演义》不算经典,但认真读也能发现一些金句,比如金鸡岭总兵孔宣,传说中的“准圣”修为,他说:我不遇知音,不发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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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无缘之人,最好的关系,就是不发生任何关系。
          
          
远离,或者,无言以对。
          
          
要是有人觉得我话痨,那是说明我对你们是真爱。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