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坟复耕”不能暂停了事
作者：邓海建
来源：工人日报2012年11月24日 
　　

　　日前，河南周口市一名宣传干部介绍，自11月16日，国务院修改《殡葬管理条例》部分条款后，该市“平坟复耕”工作已暂停推行。目前，正在研究如何调整政策。从今年5月开始，河南省周口市开始了一项为期数月、颇受争议的“平坟复耕”工作。周口市委一名宣传干部称，200多万个坟头先后被平掉。

　　殡葬改革、耕地保护、平坟复耕、曲折卖地……当这些关键词与虚虚实实的逻辑关系交织在一起，立即赋予了河南周口大规模、大强度平坟运动不尽的想象空间。一个流传甚广的数字是，到今年9月，周口市已平坟百万座。不久前，《国务院关于修改和废止部分行政法规的决定》发布，自2013年1月1日起施行。该决定删除了《殡葬管理条例》中民政部门有权对拒不改正违法土葬、建造坟墓行为强制执行的条款。“强制平坟”的合法性遭疑，周口平坟运动旋即停摆。

　　平坟复耕之所以引发全国热议，显然不在于所谓顽固的“入土为安”式乡土理念：一方面，从性价比来看，平坟运动几乎“得不偿失”。周口平坟支出5000万元，眼下复种耕地近3万亩，增加耕地占比仅为0.2%；另一方面，坟头所占耕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城市用地、建制镇用地、独立工矿用地、铁路用地、公路用地、水利工程为主的建设用地才是导致耕地减少的主要原因。有人算了笔账：如果过了一百年，每年的死亡人数都是935万，每个人都土葬，那么所占的土地是18.2574亿亩的0.3072%。

　　罗列这些数据，当然不是为了反对殡葬改革，而是以极端的数据佐证平坟复耕的式微与吊诡。关于平坟复耕，有学者认为应实际调研分析，“平坟的目的可能不是利用增减挂钩政策增加建设用地，因为周口的坟地大多都在耕地范围内，无法计算为新增耕地面积。”更直接的说法是——11月17日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风田发表博文称，周口市平坟运动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卖地。那么，面对高额利润和硬性土地政策，高度依赖土地财政的地方部门果真能撇清将“平坟”所得土地并非用于农业耕种、而是用来置换耕地指标的嫌疑吗？面对此类质疑，公权部门起码有义务坦诚回应。毕竟，“人地之争”是一回事，李代桃僵又是另一回事。

　　此外，相关部门在推进平坟复耕中的姿态与手段，更是备受诟病。在周口，10月25日前不能完成家中坟头平迁任务的，处级干部放假回家平坟；超过五天仍完不成任务的，建议周口市委作出组织处理，行政村书记就地免职。然而，依据今年施行的《行政强制法》，行政强制执行必须要由法律、而不是政府法规设定，动辄以行政权力倒逼，效率是有了，程序正义何在？

　　喧嚣的平坟复耕暂停了，公众更关心的可能是以下几个问题：一是前期的无妄投入谁来埋单？二是已经被霸王式平掉的坟头如何“复权”？三是被这场运动改变的人生何以赔偿？一个法治社会，即便是朝令夕改的政策，“变脸”也不能不究责、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