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达州卫承芳：一代醇儒 淇竹家风

作者：成良臣（四川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

来源：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三月廿二日乙亥

           耶稣2017年4月18日

卫承芳

卫承芳（1542-1615年），字君大，号淇竹，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亭子镇花园村人。幼通经史，博览群书，明隆庆二年（1568年）中进士。万历中，任温州知府，公正廉明，善抚百姓，升任浙江副使。后任山东参政、南京鸿胪卿、南京光禄卿、江西巡抚等职，官至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病逝于任上，归葬之日，家无积蓄，其子孙变卖田宅以毕丧事。朝廷追赠太子太保，谥“清敏”。

卫承芳家风家训

卫承芳秉承卫氏清忠正直、勤善醇德的淇竹家风，一生以清白自矢，严绝馈赠，严格约束下属、家人，朝廷旌表“三朝元老”“一代醇儒”，其为人做官品性给卫氏一族留下深远影响。

卫承芳的家风家训散见于他的文章著作以及后人编写的《卫氏宗谱》中。如在《四川万县尹方登遗爱碑记》中，卫承芳告诫后裔俊秀“史传备记循良，要以所居民富，所去民思为实效……忧在民穷，勤在民事，兴在民利，除在民害”，鼓励为官要多为百姓做好事、实事。在卫氏后人编写的《卫氏宗谱》中，则把卫承芳的事迹、道德情操，提炼总结出来，四字一句，教育子孙继承清白家风，勤读诗书，修身养德，如“先祖芳辉，清忠正直”“钱财鉴心，不可奢求”“读书明理，修身养性”。至今，这些家风家训仍是卫氏后人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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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芳：清忠正直淇竹家风

【朗诵《诗经·卫风·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诗经》中《卫风·淇奥》这首诗，赋予淇河两岸之竹以人的精神、道德、情操，赞美的是卫氏先祖——春秋时期卫国第十一任国君卫武公。

四川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成良臣：

《毛诗序》中说：“《淇奥》，美武公之德也。”卫武公九十多岁了，还谨慎廉洁从政，宽容别人的批评，开启了卫氏清忠正直、勤善醇德的淇竹家风。在淇竹家风的影响下，卫氏一门人才辈出，明朝廉吏卫承芳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淇竹家风志存高远

卫承芳（1542－1615年），字君大，号淇竹，今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亭子镇花园村人。

《卫风·淇奥》对卫承芳影响颇深，他深为卫武公谨慎廉洁、宽容豁达的美德而陶醉。因此，自号“淇竹”，昭示其秉承卫氏淇竹家风，并发扬光大的志向。

卫承芳第十四代嫡孙卫其情：

卫承芳的名字和号都很有内涵。“承芳”意为循礼数、隆家风、崇德行，传承光大先祖芳辉。卫承芳后来也做到了。据《卫氏宗谱》记载，卫承芳一生秉承清忠正直、勤善醇德的淇竹家风，严以修身，清廉为官。

为官三朝清忠正直

明隆庆二年（1568年），时年二十六岁的卫承芳中进士，次年任吏部清吏司主事。因办事勤恳，万历初年出任温州知府，更勤政抚民，很快升任浙江副使。其后，又升任山东参政，继回南京任鸿胪卿。不久，吏部推举太常卿朱敬循为右通政，卫承芳为副通政，朱敬循之父、大学士朱赓当庭反对。

四川文理学院历史学教授、达州市卫承芳研究会会长刘长江：

朱赓在朝堂上说，卫承芳是我同年进士，论才能以及淡泊名利的节操，当今世上少有人能及，我儿子不应位在承芳之前，应该任命卫承芳为通政使司正职，提议当即被允准。

此后卫承芳又出任南京光禄卿，不久升任右副都御史。历数年，他出任江西巡抚。任上，他不但自身严厉杜绝地方官吏馈赠，并严令下属、随员要自我警惕，不得索取、收受钱财。

巡抚江西回南京后，卫承芳升任兵部侍郎，继而任户部尚书，成为“阁臣”，执掌财政大权。

四川文理学院历史学教授、达州市卫承芳研究会会长刘长江：

卫承芳对上“清忠正直”，对下“清白自矢”，不趋炎附势，不同流合污，卓而不群。《明史》记载“万历年间，南京户部尚书有清名者，前有张孟男，后则称承芳”，对卫承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疏浚河道造福桑梓

达州市民俗专家米元双：

卫承芳不仅为官清廉，而且善抚百姓，为民办实事。“卫阁老开河”的义举在达州妇孺皆知，广为传颂。

明月江是达州州河最大支流，流域面积600多平方公里，下游李家渡以下河床极窄，巨石林立，泥沙淤积，遇洪水，亭子、大风等平坦之地常被淹没，为当地一大水患，百姓深受其害。

明万历年间，卫承芳回家养病，适逢明月江洪水爆发，沿江两岸一片汪洋，大片庄稼、房屋被淹没。目睹此景，他决意疏浚河道，倾其所有家资，又动员当地富绅捐钱捐物，亲率民众除巨石、清淤泥。民众踊跃参与，沿江狭窄之地，人声鼎沸，历时月余。

一代醇儒垂范后世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七十三岁的卫承芳病逝于南京留都内阁吏部尚书任上，因家无积蓄，归葬之日，其子孙不得不变卖田宅办理丧事。朝廷赐太子太保，追封为“清敏公”。

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朝廷为表彰卫承芳，在达州州署前赐建牌坊，内额题“一代醇儒”四个大字，清嘉庆丁卯年（1807年）修缮时在外额题“三朝元老”。

四川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成良臣：

一代醇儒坊历经久远岁月虽已不在了，但据《嘉庆达县志》记载，“一代醇儒”四字由万历亲笔御书，以扬厉卫承芳的“清忠正直”。“清忠正直”也是卫氏淇竹家风的核心要义，惕励后世子孙做人要正直，做事要务实，做官要清廉。

卫承芳为官四十余载，留给后人的既无重楼大院，亦无万贯家产，但清忠正直、勤善醇德的淇竹家风却代代相传，为后世子孙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卫氏后裔清名流芳者，代不乏人。卫承芳四世孙卫如璠、五世孙卫鹏羽“克承清白之风”，为人方正，为官清廉，嘉庆盛赞其“禔躬淳厚，垂训端严”“清白之芳声，泽留后世”；八世孙卫荣藻任陕西佛坪厅巡检时，逢天灾肆虐，力排众难，为民请命，救活众多饥民。

卫承芳第十三代嫡孙卫之祥：

淇竹家风世代相传，卫氏子孙都以清忠正直、勤善醇德为立身做人之本，既以此律己，更以此训教后人。

卫承芳家风家训摘编

廉洁

卫承芳，字君大，号淇竹①……聪慧嗜学，善属文，工草书，尤长诗律。惕励②中外，一以清白自矢③。

——摘自《直隶达州志·人物志》

【注释】

①淇竹：出自《诗经·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描写淇河两岸的竹林风光，借竹歌颂君子美好的道德、情操。卫承芳以“淇竹”自号，表明自身对良好品德的追求。

②惕励：亦作“惕厉”，警惕，戒惧。

③自矢：犹自誓。立志不移。

【译文】

卫承芳，字君大，号“淇竹”……他聪明好学，擅长作文章，写草书字，尤其长于诗词创作。无论对内对外，都严格要求自己，始终坚持以品行端正、廉洁自律作为做人做事的原则。

（卫承芳）廉善抚字①……严绝馈遗②，属吏争自饬③。

——摘自《明史·列传第一百九》

【注释】

①抚字：抚养，也指对百姓的安抚体恤。

②馈遗（wèi）：馈，进献；遗，赠与。泛指赠送。

③自饬(chì)：自行整肃、警戒。

【译文】

卫承芳为官清廉，体恤百姓……严格约束自己，拒收各类贿赂、馈赠，下属受其影响，也纷纷自行整肃。

制曰①：卫如璠②……嗣清白之芳声，泽留后世。卫鹏羽③……禔躬淳厚，垂训端严……克承清白之风，嘉兹报政。

——摘自《卫氏宗谱》

【注释】

①制曰：嘉奖令中说。

②卫如璠：卫承芳四世孙。

③卫鹏羽：卫承芳五世孙。

【译文】

（嘉庆）嘉奖令中说：“卫如璠……秉承前辈清白的芳名，并将其传给后人。卫鹏羽……纯朴厚道，训教后代端庄严肃……能继承前贤清白的风尚，特此嘉许，希望你更加致力于政务。”

忠直

归葬之日，子孙至鬻①田宅，以毕丧事。清忠正直，纯臣之品也。谥②清敏。从祀乡贤。

——摘自《卫氏宗谱》

【注释】

①鬻(yù)：卖。

②谥(shì)：古代帝王、诸侯、卿大夫、高官大臣等死后，朝廷根据他们的生平行为给予一种称号以褒贬善恶，称为谥或谥号。

【译文】

卫承芳死后，因家无积蓄，归葬之日，其子孙不得不变卖田宅给他办丧事。如此清廉忠诚、公正刚直，确实是忠纯笃实之臣啊。朝廷根据他的的生平行为，赐谥号“清敏”。家族人立乡贤牌位祭祀他。

先祖芳辉，清忠正直；祠宇整修，春秋祭祀。积谷防饥，积德延祚；耕读为业，勤善醇德。

——摘自《卫氏宗谱》

【译文】

先祖卫承芳清廉忠诚、公正刚直，光耀后世；我族后裔当整修祠宇，缅怀祭祀。蓄粮预防饥饿，修德延续福禄；以耕读为本，勤于为善，培养好的德行。

吏部推太常少卿朱敬循为右通政，以承芳贰①之。敬循，大学士赓子也。赓言：“承芳臣同年进士，恬澹②之操，世罕能及。臣子不当先。”

——摘自《明史·列传第一百九》

【注释】

①贰：第二，副。

②恬澹：同“恬淡”。清静淡泊。

【译文】

吏部推举太常卿朱敬循为右通政，卫承芳为副通政。朱敬循是是大学士朱赓的儿子。朱赓说：“卫承芳是我同年进士，论才能以及淡泊名利的节操，当今世上少有人能及，我儿子不应位在承芳之前，应该任命卫承芳为通政司正职。”

为民

史传备记循良①，要以所居民富，所去民思为实效……忧在民穷，勤在民事，兴在民利，除在民害。

——摘自卫承芳《四川万县尹方登遗爱碑记》

【注释】

①循良：指奉公守法官吏。

【译文】

史书详载许多奉公守法官吏，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得百姓拥戴为念，务实而不图虚名……做官之人要心忧百姓之穷苦，勤恳为民办事，发展一方民利，革除害民之举。

（卫）荣藻①任陕西佛坪厅巡检，会天灾流行，阻于上闻。公悯哀鸿莫告，具文条陈弊端。禀请大宪赈济，全活秦鄂两省饥民不下亿万余人。

——摘自《卫氏宗谱》

【注释】

①卫荣藻：卫承芳八世孙。

【译文】

卫荣藻任陕西佛坪厅巡检期间，时逢天灾肆虐，严重的灾情上级并不知道。他怜恤流离失所的灾民没人同情和赈济，于是上书朝廷，痛陈弊端，为民请命，请求拨款拨物，赈济灾民，在他的努力下，救活陕西、湖北两省众多饥民。

俭朴

钱财鉴心，不可奢求；贪慕富豪，有辱宗亲。稀珍古宝，丧家财物；周穷恤孤，济物助人。

——摘自《卫氏宗谱》

【译文】

钱财检验人心，不能过分要求；若贪慕富贵，则有辱家族。稀世珍宝是败家的东西，不可贪求；应该大力周济穷人，体恤孤儿，经常帮助别人。

读书明理，修身养性；苦读成器，丕振家门。勤奋俭朴，造就典型；胸怀伦理，终成贤达。

——摘自《卫氏宗谱》

【译文】

勤读诗书以明白做人的道理，修养身心以培养好的性情；鼓励子孙发愤读书成为有用之才，大力振兴家门。要勤劳俭朴，成为族中的楷模；胸怀天地伦理，努力成为一代贤达。

专家观点

成良臣：清白家风最为贵

明代廉吏卫承芳，一生秉承卫氏家风，弘扬淇竹精神，对上“清忠正直”，对下“清白自矢”。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他熬尽了生命的最后“一滴油”，于任上殉职。史料载：“归葬之日，子孙至鬻田宅，以毕丧事。”这位阁臣高官、一代醇儒，留给后人的并无高楼大院，而是淇竹风骨、清白家风。

简静刚毅，政声不凡得民心。卫承芳坚定“天道高远，民心是路”的指向，怜悯百姓，以民为本，因而处事果断，简静刚毅。

万历十四年（1586年），浙江全省荒年，地处瓯江出口处的温州较之其他地区可谓丰收，于是有奸民倒卖粮食牟利，致使米价飞涨。时任温州知府的卫承芳对此颁布禁令，严惩奸商，同时统计饥荒人口，给予赈济。

卫承芳在温州知府六年任上，政声卓著，深得民心。《温州府志》载：“遇事能断……丝粟不染。”

在后来的户部、吏部尚书任上，他同样勇于任事，清廉有为。礼部称其“有亭亭特立之节，无矫矫啖名之心”。《明史》中说：“万历间，南京户部尚书有清名者，前有张孟男，后则称承芳。”

光前裕后，清白家风励后人。卫承芳廉正清忠效力朝廷，勤政呕心体恤百姓，不仅是一代廉吏，更是卫氏族人中的俊杰楷模，为后裔子孙树立起了精神丰碑。

《卫氏宗谱》记载，明万历甲寅年夏月，卫承芳亲笔为支系族人撰写碑记，在《四川万县尹方登遗爱碑记》中告诫后裔俊秀：“史传备记循良，要以所居民富，所去民思为实效……忧在民穷，勤在民事，兴在民利，除在民害”；明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年三月撰写的《市郭里陈渡乡八圣宫万人灯碑记》中，则训诫做人要懂礼数、有恒心。

继烈考之事迹，启后代之瞻依。卫氏十五世孙卫心浩在《家祠记》中感念卫承芳的清忠品德，留下抒怀敬仰的文字：“箕裘未坠，世哉其英……”

时过200年后，达川卫氏族人商议，又定下祠规26条，刻在墙壁上，与淇竹家风、勤善醇德的内涵互相辉映。祠规奖罚分明，惩恶扬善，约束不肖子孙，教育本族子弟发愤读书，行善仗义，扶贫济困，不得做有辱家族家声之事。这些内容与卫承芳为官做人品性一脉相承，成为子孙牢记在心的精神财富。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