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应走出书斋积极争取一定的政治话语权

作者：曹景年

来源：作者授权  首发

时间：孔子二五六七年岁次丙申三月二十日戊寅

           耶稣2016年4月26日

孟子云：“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现于世。”泽加于民，是历代儒者最深沉的情怀，如孔子之栖栖遑遑，周游列国以求进用；孟子之苦口婆心游说梁惠王、齐宣王，以求仁政之实行；荀子以五十之年游学于齐，以衰老之年任兰陵令，以求礼义理想之实践。在当时的乱世，他们尚且滋滋以求其用，然而，反观今天，秉承信奉儒家者固然不少，可是他们只顾在书斋里建构儒家王道、儒家宪政的理论，徜徉在思想文字的游戏之中，全然不去管现实是如何。我们试想想，他们中有多少人曾关心过国计民生？有多少曾努力去以自己的信念和信仰影响国策的制定？有多少关注过人民疾苦？社会不公、弱势群体、冤假错案，这些他们可曾稍加措意？常看到一些佛教徒在奔走于社会慈善事业的发展，也常看到一些有正义感的律师，为了替弱势群众主持公正而奔走劳碌，甚至因此遭遇各种打击。他们虽然不是儒者，但确乎正在实践儒者“泽加于民”的理想！今天，儒家思想之不能为广大民众所接受，并非没有缘由。如果仔细反思盘点，当代儒家为民众做了哪几件有利的事？哪一项减税、救困、扶贫、教育、卫生的政策，是在儒家的影响下制定的？民众没有感受到儒家的“恩泽”，他们凭什么去相信你、接受你？既不能接受、相信，则儒家之生死存亡，他们也都漠然视之了。

今天的大多数儒者，都在书斋里，把儒家当成类似于西方哲学的学问在做，于是有层出不穷的儒家新理论出现。但儒家与西方哲学是有本质区别的，其本质区别即在于其发生发展的动机完全不同。古希腊哲学思想的兴起，本质上就起源于对自然的好奇，因好奇而进行探索、研究、思考，建构理论。自笛卡尔以来的近代哲学，也继承了这种思路，其工作重心转向认识论，其根本指向在于解释这个世界或人与世界的关系。西方的哲学家，可以一生都关在书斋里，去进行他那无尽的玄想，于是一部部大部头的哲学著作因此诞生。而儒家并不是这种非常独立、非常纯粹的象牙塔里的学问，儒家发生的动机不是因好奇而产生的求索动机，而是产生于对现实的忧患，《易传》上说“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忧患是对现实的忧患，儒家正因忧患而产生解除忧患、改变现实的冲动，这就是实践，包括个人修身的实践、经邦济世的实践。儒家当然也有理论的思索和建构，甚至在某些方面也非常高明，可与西方的哲学相媲美，但这些思想理论本身只是工具而已，实践才是它的根本动机和灵魂所在。如果抛开其实践的根本指向，而把它关于人性论的、形而上学的、伦理学的内容单独抽离出来进行研究，那就失去了其本来的面目，也难得其正解。马克思曾说，哲学家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改造世界。儒家、佛教、马克思主义，都是实践的学问，它们都是要拿来运用到实践中的。佛教的实践，造就佛教的宏大发展，包括其道场、信众、慈善事业等等，它要造成佛化的生活；马克思主义的实践，造就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它要造成共产主义的生活。儒家的实践，是要造成王道的生活、大同的生活，但是，在今天，我们却丝毫看不到儒家的实践在哪里。

我们常常把儒家的发展史仅看作一部思想史，好像孔孟周程张朱陆王等就算是儒家的全部了。其实不然，儒家更是一部实践奋斗史，不同的时代，儒家思想有不同的发展，不同的时代，儒家实践也有不同的成果。儒家的发展不应只是思想的发展一条线索，还应有实践成果的发展。中国历史上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大实干家，如汉武帝独尊儒术、王莽的改制、王安石的变法、张居正的改革、王阳明曾国藩的事功等，都应该是儒家发展史的一部分，他们的事业，无论名声如何、成效如何，正是儒家思想实践成果的体现，是“泽加于民”情怀的展现。

如果说在传统社会中，受社会体制的影响，儒者真正走上政治，实践其政治理想的机会非常之少。而在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思想活跃，社会开放，时时处处都是机会，因此儒者更不应该一直关在书斋里，而应该真正走向政治领域，去实践他那“泽加于民”的情怀！

儒者参与政治，争取政治话语权，有很多途径，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参与到各级人大中去，尤其是全国人大。人大是我国的权力机关和议政机关，类似于西方的议会，许多国策的制定，都要经由人大的讨论和通过，在人大中发出儒家的声音，是儒家走出书斋、走向社会实践的重要一步。当前，全国人大代表中，并非没有儒者，但是他们多数是以“学者”的身份，而不是以“儒家代表”的身份参与的，这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人大中有佛教界代表、道教界代表、基督教界代表，其他比如文艺界、科学界等等，都有代表，唯独最热衷于政治实践的儒学界没有，这实在是所有儒者之耻！因此，我们认为，有力量、有影响力的儒者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能量，努力呼吁在人大中增设儒学界代表，使每年的两会上都能有儒者的声音，国家政策的制定，都能有儒者的参与。已经是人大代表的儒家学者，应该正大光明地扛起儒家的大旗，珍惜自己掌握发言权的机会，努力发出代表儒家的声音，去做“泽加于民”的实事。当前，国家非常重视传统文化的发展，习近平同志专门视察曲阜并发表相关讲话，就是一个明证，因此，这应该不是非常困难的事。儒家应该抓住这个历史机遇，在“立言”的同时，更注重“立功”，真正干出一番无愧于“儒者”称号的事业。

责任编辑：葛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