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义禄 著《泰州王门思想研究》出版暨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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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4-28 17: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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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义禄 著《泰州王门思想研究》出版暨后记

 

 

 

书名:《泰州王门思想研究》

作者:朱义禄

出版社:孔学堂书局

 

【内容简介】

 

《泰州王门思想研究》是《阳明文库》学术专著系列中的一册。全书既侧重泰州学派代表性人物的个案研究,又关注不同人物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前后传承,由此展现了一幅具有内在关联的思想画卷。泰州学派或泰州王门可以看作是以王学为内核的思想流派,在中国思想史中,它展现了独特的个性。作为明中叶后形成的思想流派,泰州学派首先表现为由儒学发展而来的支脉,不过,它又趋向于使儒学走向民间、走向大众,从而在儒学的演化中表现了其自身特点。儒学本来有注重日用常行、肯定日用即道的传统,在泰州王门中,这一传统得到了比较突出的发展。泰州王门的成员每每来自社会下层,包括农夫、樵夫、盐丁、陶匠等,这些构成主体主要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由此,泰州学派强调“穿衣吃饭、接人接物”这样一些与社会生活比较贴近的内容。

 

【作者简介】

 

 

 

朱义禄,浙江宁波人。同济大学哲学系教授、上海市哲学学会学术顾问、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评审组专家。196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1978年考取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哲学史专业,师从著名哲学家冯契先生。1981年毕业,获哲学硕士学位,先是在华东理工大学任教,1985年调入同济大学,2004年退休。主要研究方向为儒学、明清哲学与近现代思想史。出版个人专著《儒家理想人格与中国文化》《从圣贤人格到全面发展》《明清之际启蒙学者的文化心态》《中国近现代政治思潮研究》《黄宗羲与中国文化》《玄学思潮》《颜元李塨评传》等十余部。

 

【后记】

 

我是“文革”后首批入学的研究生。很荣幸的是入了冯契先生之门。1978年,先师冯契先生为首批入学的六个研究生开了“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一门课,历时一年半。1979年底讲到李贽时,我借了侯外庐先生的《中国思想通史》第四卷下册来看,看到“江湖大侠”(王世贞)、“当机横行”(黄宗羲)、“龙门不点破额”(李贽)等,明人对泰州学派诸贤论述的话,如坠云雾中。我本科是学历史的。在复旦大学历史系期间(1960—1965),没有听过一节中国哲学史的课。当时仅直觉地感到,泰州学派中人有侠义气概、有为当局不容的异端品性罢了。但泰州学派在我脑海中深深嵌入了进去。

 

我的硕士毕业论文是写梁漱溟的。梁漱溟在他成名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结尾中说自己要仿效泰州学派的平民化学风。我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后,继续对梁漱溟的哲学思想进行探讨,发觉他与现代新儒家另三位大师冯友兰、贺麟、熊十力有显著的区别。这三位是坐而论道的,梁漱溟除了有许多论著面世外,还起而行之,是一位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我认为造成这一区别的原因,是他践履泰州学派的平民化学风所致而从事于乡村建设运动。其学说宗旨由佛归儒、人生哲学由苦转乐、学术殿堂走向民间乡村,这三大转折,就是受泰州学派影响并践行之故,便写了《论泰州学派对梁漱溟的影响》一文,发表于1991年第4期《学术论坛》上。此后中国人民大学报刊资料全文转载,同仁陈寒鸣教授说这是国内这方面的第一篇文章。这是我与泰州学派打交道之始。

 

之后应同仁许明之邀请,写了一本《逝去的启蒙——明清之际启蒙学者的文化心态》,由河南人民出版社于1995年出版。我把历来以“三大家”黄宗羲、顾炎武与王夫之为启蒙学者的传统思路大大地拓展了,认为有十七位称得上启蒙学者,李贽也被列入其中。自我感觉,对李贽的研究算是入了门。在这本书的写作中我觉得有点过于自满了。李贽的思想不是一下子就能懂的,不过难懂反而会勾起我探索的兴趣。

 

199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黄宣民先生点校的《颜钧集》面世,他送了我一本。收到书后,感谢之情刹那间涌上了心头,因与他交往不多。1992年,上海师范大学开了一次宋明理学研讨会。会议期间有一个活动,是从淀山河乘船到周庄。船上闲聊时,我对黄宣民先生说,我写了一篇有关松江名宿何良俊的文章。他当即表示你寄到《中国哲学》来,我帮你发表。何良俊是《四友斋丛说》的作者,家藏四万卷书。学术界是从文学史的角度去研究何良俊,我以为,他的一些富于哲理的见解被人们忽视了,写了篇《何良俊的批判精神与明清启蒙思潮》的文章,前后花了三年时间,第四年,在《中国哲学》第十七辑刊登了出来。后来知道黄宣民先生对明清的思想界情况是了熟于心的。惜乎他早逝,未能实现其生前一些宏愿。他整理点校的《颜钧集》一书,为泰州学派的研究补上了重要的一环,于泰州学派的研究有着重大的贡献。他送给我的《颜钧集》一书中,有多处涂改的痕迹,当为出版之后觉得不妥而改动的。黄宣民先生笃实的学风,是值得人们学习的。

 

我于2004年退休,时间上有了空余,便把精力贯注于以往的“文债”上。一本是列入南京大学中国思想家系列丛书中的《颜元评传》,一本是《中国学术思潮史》第三卷的《玄学思潮》,另一本是《〈朱子语类〉选评》。凑巧的是,三本书于2006年同时出版。这让我如释重负,心想就此打住,写学术专著太费神了。休息了二三年后,交往多年的上海辞书出版社的老朋友张良一先生,建议我从事些学术方面的通俗工作。我接受他的建议,主编了《贞观政要鉴赏辞典》《中国近代人文名篇鉴赏辞典》《中国古代人文名篇鉴赏辞典》三本书,加上我自己写了《菜根谭鉴赏辞典》,一共四本,本想可以闲暇地度过余生了。2015年底应钱明研究员的邀请,我参加他主持的“阳明后学文献整理与研究”这一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重大项目,承担一本关于泰州学派的研究性著作。

 

我每当接受一本学术著作的写作任务时,总会萌生比较容易完成的感觉。如果太艰难的话,是不会去接受的。但动笔之后,戳穿了我近乎天真的想法,在撰写过程中常常有无数的麻烦不时萌生出来。

 

麻烦之一是基本资料尚未搜集齐全。2001年新点校本《王心斋全集》的出版,对王艮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但新点校本没有把袁承业编纂的《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的卷四到卷六收入,这是研究王艮思想的流传与影响极为关键的资料。我得感谢邹建锋,他给我寄来了这三卷的复印件。方祖猷教授,十多年前送了我一套《阳明后学文献丛书》,共十册,内中有《罗汝芳集》上下两册。我得向这位比我年长的学者表示衷心的感谢。又彭树欣教授把他刚出版的《节本明儒学案》及时赠我,这是通行本的《饮冰室合集》未收的,解决了我苦苦寻觅未见原著的心病。让我头疼的是李贽。《焚书》《续焚书》《藏书》《续藏书》与《初潭集》等著作,在20世纪70年代中叶都出版了,那是“文革”后期批林批孔的产物。至于《道古录》《老子解》《庄子解》《孙子参同》《四书评》等批孔色彩不强烈的,不合乎当时政治的需要,没有出版。研究对象的著作都没有全部读过,你的研究是不可信的。2000年曾出过一套七卷本《李贽文集》,我托了好几个人从网上购买。一年半以后才购得此书,价格翻了一倍,为760元。这里得感谢我的学生、时任上海理工大学校长办公室副主任尚娅,她一直留心于此事。目今面世了十多年而没有再版、有价值的学术著作,加价乃至于翻倍,已成为常态。在精明的书商心目中,很清楚知道,需要的人是不会嫌价高的,不要的人再价廉也不会问津。

 

麻烦之二是对资料的消化,这比资料的搜集更为艰巨。以往有些材料是极难见到的,如罗汝芳的《近溪子集》。现今《罗汝芳集》随手可得。读《罗汝芳集》时,发觉他与梁漱溟相仿,是一位非常啰嗦的文人。一个范畴、观点、命题,颠来倒去,不重复几遍是绝不罢休的。找出最有代表性的言论,颇费了我一番周折。王艮的著作很简约,内容却相当丰富。于是不同的诠释纷沓而来,是受这些观点的影响还是另辟蹊径,我毅然采取了后者。这自然花了很多神思与精力。何心隐与颜钧的著作,风格与常人迥异。何心隐的行文虽短小精悍,然他绕口令式的表达,不反复读难以达其意;颜钧的文字则佶屈聱牙,对字义的诠释是常人想不到的思路,别出心裁到了极致。李贽虽说有点熟,深入下去后又觉得太陌生了。他非儒非道又非释,但讲儒讲道又讲释。什么都沾边,什么都难以厘清。况且李贽的研究成果最多,再要写出点什么新意,难度是很大的。思索了好久,决定从怀疑原则入手,以思维观、是非观、善恶观、平等观、友朋观、童心观为题,力求把李贽的本真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黄宗羲的话经常萦绕在我的心头:“学问之道,以各人自用得着为真,凡倚门傍户,依样葫芦者,非流俗之士,则经生之业也。此编所列,有一偏之见,有相反之论,学者于其不同处,正宜着眼理会,所谓一本而万殊也。”“倚门傍户”“依样葫芦”是拾人牙慧的学说,其是非不足以论。就人而言,为“流俗之士”;就学问而言,为“经生之业”。“相反之论”是有独特见解的议论;“一偏之见”可以说是片面的深刻,它虽不够全面,但却在某一方面有深湛之思、独到之处。学贵独创,因而从“各人自用得着”出发的“不同处”,理应成为真正研究的对象。我在撰写中,力图依着黄宗羲的话去做的。在反复研读原著的过程中,自己有个心得,就是觉得泰州学派的概念太泛化了,遂以《泰州王门思想研究》一书命名。

 

麻烦之三,就是自找麻烦,即对先前稿子的不满,一直贯串写作与修改的全过程。一、二个星期前写的,再看一遍时常常会发觉行文、思路有不少疵病。我有个修改的习惯,不愿意在电脑上改。本人已是高度近视,电脑上改太费眼力。于是成初稿后打印在纸质稿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改,改到后来成了“大花脸”,自己也认不得了。接着把增删处弄到电子稿上去,看看满意了再新打印一遍。如此反反复复,不断在给自己增添新麻烦。因修改而生的麻烦,大约是永远不会消亡的,唯一的办法是适可而止,不定下来是不行的了。书就是在麻烦时生时灭的过程中诞生。

 

年纪上去了以后老是怀旧。拉拉扯扯写这些,无非是讲述自己从事明清哲学研究过程中的一些感受。衷心感谢杨国荣教授为拙作写的序。杨国荣教授与我是同门,只是我比他年长了些。特别感谢钱明研究员,他为拙著也写了个序。我与他相识四十余年,他对我的学术经历颇为了解。他把自己出版的有关王学的著作,大多赠给了我,对我理解王阳明心学及其后学有极大帮助。责任编辑张基强、黄文华,他们为这本书做了许多细致而踏实的工作,付出了辛勤的劳动,谨此表示由衷谢忱。

 

朱义禄

 

2022年7月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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