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平顶山宝丰一中的跪拜孔子事件

作者：吴贤若

来源：作者授权   发布

时间：甲午年腊月十三

           西历2015年2月1日

近来，河南平顶山宝丰县第一高级中学倡导读经，师生拜孔。具体来说，就是每天五点起床，全校学生齐声诵读经典。同时师生采用了跪拜的古礼形式，进行拜孔。如果此事搁在200年前，恐怕就不会有这种质疑声了，如果搁在韩国、日本，或者阿拉伯、耶路撒冷，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质疑声。然而，就因为在今天，就因为在大陆，所以这个质疑声就被无限放大，乃至于与“封建社会”相挂钩了。

说实话，如果你没有专门研究过历史，尤其是熟悉历史分期法的讨论，你是没有资格讲“封建社会”四个字的，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封建社会。同理，对于绝大多数国语水平和基本文化常识都欠缺的人，就更没有能力解释“跪拜”两个字了。所以在今天，就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局面：不懂中医的人，在指责云南白药有乌头碱；不懂历史的人妄谈什么“封建主义”、“奴隶社会”；不懂文学的人，拿个《围城》，写个歪诗，就以为是文学了。试问，在如此风气之下，岂不让人丧气？

所以，我只有大胆的像柏杨批判丑陋的中国人那样，提出自己最真实的观点了。

首先，我们要“正名”，即什么才是跪拜以及跪拜所蕴含的道理。跪，从足，危声，是形声字，但危，除表示音外，也可表义，即表示一个人正襟危坐，因此也可做形声兼会意字（按唐兰先生归类，可为象意字）。小篆作，《说文》：“拜也”。跪、拜，其义相通。那么，跪的形式是如何的呢？《正字通》：“朱子谓两膝着地，以尻着膝而稍安者爲坐，伸腰及股而势危者爲跪，因跪而益致其恭，以头着地爲拜。”该书详细解释了坐、跪、拜的不同形式，即双膝着地，并拢，臀部靠在后脚跟，比较自然的称为“坐”；直起身子，表现严肃的，是“跪”；由跪而进一步表达对人的恭敬，用头碰地的才叫“拜”。《说文》引杨雄说：“拜，从两手下也。”即是双手着地的意思。由此，跪与拜之间，本质都是在“坐”的基础上，而程度有所不同。

众所周知，先秦两汉魏晋时期，胡床（包括后世的凳子）尚未普遍流入中原，中国人的习惯仍然是“跪坐”，即下设一茵（草席），人跪坐其上。当要表示敬意时，则直起身子。而跪拜，只是在跪坐的基础上，为了方便，在座位上行礼，犹如后人在座位上欠身一般，本身并无不妥。

那么，何以原来很普通的“跪”会成为带有屈辱性的“跪”呢？这主要有两个原因造成：一，是蒙元以后上下尊卑的不公平产生，导致跪拜成为弱者、卑者向强者、尊者屈服的象征。事实上，拜，本身确实有屈服的意思，这是汉字的多层意思决定的；二，是国文、历史教科书片面歪曲造成的，尤其是内地的历史教科书，缺乏公正、客观的历史态度，而教师也存在观点肤浅，知识薄弱的毛病。

所以，当我们理清“跪拜”的本义，也就知道了今天在大陆“跪拜”，所以受到非议，不是因为思想陈旧了，而是超出了一般国民的知识水平线，赶在了时代的潮流之前，吓坏了一部分的国人而已。

当然，这里一定会有人对我的话表示质疑，我姑且论几条：

1，宝丰一中的学生“怨声载道”如何解释呢？这是个很好理解的问题，第一，每天五点起床开始读书，这在今天的所谓“天之骄子”、“祖国未来的花朵”身上，确实会引起一部分学生的不满。原来能睡懒觉，你不让我睡；原来能玩手机，你不让我玩；原来只要随便读读书，你非要让我们读经典，不怨声载道才叫怪事；第二，是学生的精神价值，普遍缺失，对事物缺乏客观的认识，喜欢用自己的个性去理解精神的永恒性，甚至要通过惺惺作态，来表达自己的诉求。那么，他们反对的，不是“跪拜”本身，而只是肤浅的反对了自己所不认识的东西而已；第三，家长普遍缺乏一定的境界和内涵，实际上，中国家长普遍存在严重的功利化思想。认为凡是能提高分数的学，能赚钱的学，能有面子的学，反之，则可以不必学，或反对学。

2，跪拜不就是代表封建余孽吗？不就代表落后和奴性吗？这也是个很好解释的问题，如果说跪拜就代表落后，那么欧美国家普遍奉行基督教（如英国教、天主教、东正教等），阿拉伯、印度等国家奉行伊斯兰教（包括国内回族）。如果说欧洲人因为跪拜上帝而被说成落后，我想只有蠢人才会这般认为吧。既然跪拜在欧美国家代表宗教的仪式，感情的表达，为何在内地就成了“落后”的象征了？佛教是伟大的人文宗教，我们时常见到佛教徒跪拜佛祖，祈求国泰民安，家庭和睦，如果说佛教徒是“奴性”，你恐怕就会贻笑大方了。

3，《中国广播网》评论：最近苏州一中学生因考试成绩太差，被父亲赶下楼于风寒中罚跪，以此证明“跪”的暴力性，你如何看待呢？我觉得这简直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为什么呢？凡是打比方，或做比较，一定要通过相同等的事物才能进行对比。譬如拿长度和重量进行比较好坏，你觉得科学吗？《中国广播网》的评论显示了评论者水平低下，见识肤浅，可谓孤陋寡闻，由此更证明我们教育是失败的。各位试想，该中学生被父亲罚跪的目的是因为“考试差”，是“唯分数论”的代表；宝丰一中师生下跪拜孔，是作为仰慕圣贤的感情表达，无论欧美国家，日本韩国，还是当代中国，都普遍流行和存在于民间，是属于“信仰论或传统礼仪论”。

4，《中国广播网》评论宝丰一中倡导读经是“让学渣变学霸”，你如何看待呢？首先，正如我说，该《网》评论员不仅知识水平低下，语言逻辑不通，即使道德责任也是相当缺乏的。我建议一个负责任的媒体，不应该录用这种素质低下的人作为编辑。我们看该校校长是这样解释倡导国学的：“教育的本质是立德树人，不仅是分数，分数是外在的，立德树人做好了，分数就一定能上去。”从这句话中，我们怎么会衍生出“让学渣变学霸”的概念呢？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标题党”呢？

综上所论，该校校长，提倡学习国学，仰慕圣贤，不单不是代表落后，反而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响应了中央的号召，是对学生的高度负责。该校校长的勇敢行为，比起国内大多数庸庸碌碌的校长，不啻千万倍。我与该校校长并不认识，只不过物不得其平则鸣，故而站出来，想表达个人观点而已。

本文作者：

吴贤若，浙江绍兴人，毕业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云南新民书院负责人，儒仁堂中医师，中药调剂师（高级），浙江儒学会成员等。出版、发表著作、论文若干。

责任编辑：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