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不小：段玉裁《诗经小学》与《诗经小学录》的前世今生

作者：沈敏迪

来源：“中华书局1912”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二月三十日壬寅

          耶稣2024年4月8日

“小学”一词，在古代往往指文字、音韵、训诂一类的学问。在考据之学盛行的清代中期，也就是所谓“乾嘉学派”盛行的时期，“小学”这门学问非常受到重视，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学者。段玉裁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提到段玉裁，人们最先想到的一般是他的《说文解字注》。其实，段玉裁在《诗经》研究方面亦有非凡的成就。

《说文解字注》

段玉裁，字若膺，号懋堂，雍正十三年（1735）生于江苏金坛。段玉裁从小天资聪颖，博览群书，但是科举之路却并不顺利。他虽于二十六岁时中举人，但是会试却连考三次不中，最后只得出任地方小官，一生并未显达。

然而，也正是在他为了备考而滞留京城期间，段玉裁得以拜当时的考据学大师戴震为师，并结识了钱大昕、邵晋涵、姚鼐等一众名家。与良师益友的交流切磋，不仅让段玉裁开阔了学术上的视野，同时也让他愈发明确自己的治学方向，那就是“小学”。

在三十三岁这一年，段玉裁与弟弟段玉成一起研读《诗经》，便对《诗经》中的音韵问题很感兴趣。随后，他又阅读了顾炎武的《音学五书》和江永的《古韵标准》。这两部是当时极有影响力的音韵学著作，但是段玉裁读过之后，结合自己平日所学所思，觉得这两部书对于上古音韵的研究仍有不完善之处。于是，他决定自己动笔，完成了《诗经韵谱》和《群经韵谱》两部著作。

段玉裁画像

三十六岁时，段玉裁经过吏部铨选后，赴任贵州玉屏县知县，从此开始了他为期十年的宦游生活。在这期间，虽然几经辗转，段玉裁始终没有搁置自己对文字音韵以及《诗经》的研究。在奉命往四川候补的途中，他转道西安学府观看石经；到达成都后，又积极寻访五代后蜀所刻的石经，想要以此校勘经书的文字。同时，他在《诗经韵谱》和《群经韵谱》的基础上不断扩充修订，撰成了《六书音均表》。也正是在这一时期，段玉裁完成了《诗经小学》的撰写。

段玉裁前期的著作，以《诗经韵谱》和《群经韵谱》为代表，主要是侧重于古音理论的探索和体系建构。而《诗经小学》则是段玉裁第一次将他前期的理论研究，应用到对于经书的注解和考辨当中。可以说，正是由于前期在理论方面的积累，使得《诗经小学》在许多字音、字形、字义的考辨上有了可靠的依据。这也为段玉裁后来撰写《说文解字注》打下了基础。

段玉裁书法作品

如此重要的一部《诗经》研究著作，它的刊刻流传却颇有些曲折，学术界对它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

在乾隆四十一年（1776），《诗经小学》就已基本写成。写成之后，段玉裁曾将书稿交给好友臧庸审校。臧庸审校后，将书稿删节、整理为四卷，同时加入自己的一些按语，刊刻发行，也就是后世通常所称的四卷本《诗经小学》。对于臧庸的节录本，段玉裁自己也说：“精华尽在此矣！”

需要说明的是，所谓“四卷本《诗经小学》”的叫法，其实并不十分准确。这本书的真正书名应该是《诗经小学录》。因为臧庸节录本内封题名即为“诗经小学录”，卷首臧庸所作之自序的标题亦为“诗经小学录序”。各卷卷端题名虽然是“诗经小学”，但是每卷卷末有“臧镛堂录”的题记。按照古书的体例，“诗经小学录”才是此书的完整书名。

《续修四库全书》影印臧庸节录本内封及自序

根据学者研究，臧庸将《诗经小学录》刊行后，似乎并未将书稿归还给段玉裁。由于《诗经小学录》是在段玉裁生前刊行的，而随着后来段玉裁学术思想的不断发展，他对最初《诗经小学》中的许多问题有了新的认识。于是，段玉裁又对初稿做了许多修订，而这些修订并没有体现在《诗经小学录》中。

经过段玉裁修订而成的三十卷本《诗经小学》，直到段玉裁过世之后，才由其弟子江沅主持刊行。清代学者胡承珙撰写《毛诗后笺》时，就引用了许多三十卷本《诗经小学》的内容。但是由于三十卷本流传不如四卷本广泛，导致学界有时会将二者混淆，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并不知道三十卷本的存在。

本次点校出版的《诗经小学·诗经小学录》，将段玉裁撰写并修订的三十卷本与臧庸节录的四卷本合为一书，方便读者阅读和对比。

段玉裁书法作品

对于《诗经》字音、字形、字义的研究，自汉代就已蔚然可观。后世如唐代陆德明的《经典释文》、王应麟的《诗考》，均对《诗经》的异文、异义有许多考辨。到了清初，以顾炎武《诗本音》为代表的研究著作，虽然已经涉及到《诗经》的音韵问题，但是尚未将校勘与音、形、义的考据结合起来。段玉裁《诗经小学》的问世，不但总结了前人丰富的研究成果，还开启了乾嘉时代从“小学”的角度研究《诗经》的学术新潮，对后世如陈奂的《诗毛氏传疏》、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等具有重要影响。

对段玉裁本人来说，《诗经小学》在其学术生涯中亦有重要地位。段氏通过此书将其早年建构的古音理论付诸实践，而后期很多重要的学术论断也发轫于此时。想要研究段玉裁的学术思想，此书亦是极为重要的材料。

清代著名学者段玉裁研究《诗经》的专著

《诗经小学 诗经小学录》

[清]段玉裁 撰  陈才 点校

繁体竖排

32开  平装

978-7-101-16569-2

68.00元

内容简介

段玉裁《诗经小学》是一部以小学方法考订《诗经》的学术札记，有四卷本与三十卷本两种。四卷本为臧庸节录本，是为拜经堂本。三十卷本收入《经韵楼丛书》，是为抱经堂本。三十卷本流传不广，《段玉裁全书》影印出版，但未加整理，不便使用。段玉裁有深厚的古音学、《说文》学功底，因此可以贯通《诗经》的文字、音韵、训诂。《诗经小学》贯穿“以字考经，以经考字”的学术方法，辨析毛郑异同，纠正了《毛诗正义》的讹误，并订正了今本《说文》训释与篆文的脱讹。《诗经小学》推动了清代《诗经》学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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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