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强】东山书院:儒学传播高地

栏目:中央党校机关报儒家道场系列
发布时间:2023-10-02 15: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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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书院:儒学传播高地

作者:董文强

来源:《学习时报》

时间:孔子二五七四年岁次癸卯八月初一日丙子

          耶稣2023年9月15日

 

沂蒙山,这片孕育革命精神的红色土地,曾在历史上因临近儒学圣地曲阜,留下过诸多孔子的遗迹。蒙山,便是孔子“小鲁”所登的“东山”。孔门三千弟子中,曾参、仲由、澹台灭明等人均来自于此。这些圣学遗迹,成为元明清三代士人创建东山书院、复兴儒学的宝贵遗产和精神源泉。

 

(一)

 

金朝统治下的山东地区,“宇宙破裂南北不通,中原学者不知有所谓四书”。待到元朝统一南北后,儒学在官方和士绅的推动下,有所恢复。元世祖忽必烈推行封建化,保护书院,倡导儒学,“中统二年夏六月,诏宣圣庙及所在书院,有司岁时致祭,月朔释奠”。元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六月,增加孔庙从祀人员,“诏以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邵雍、司马光、朱熹、张栻、吕祖谦、许衡并从祀孔子庙庭”,十一月决定来年八月开科取士。由此,山东地区的书院也进入复兴期。

 

在蒙山以西四十里的狄家庄(后名康家寨),费县康氏家族创建有家族学校,培育人才。这便是后来东山书院的前身。创建者康恭,字辅之,官至谏官,颇有政声,因刚正不阿而遭贬斥,归于林下。家族中有崇儒尚学之风,其兄长康晔为金朝进士,曾受聘为东平府学教授,门下弟子出类拔萃,使得东平府学成为元朝山东乃至北方重要的儒家文化传播中心。康恭平日自己手不释卷,也注重子孙的诗书教育,在朝廷下令重开科举前的3个月,他紧跟兄长步伐,决定倡导兴复儒学,创办学校。此举获得好友唐君的认同,二人合资购地数亩,兴办此所义学。学校规模较小,房间仅有三间正堂,但兴复沂蒙文教的意义非凡。

 

康恭并没有将义学作为康氏一门私塾,而是坚持开放办学,惠泽乡里,聘请名师任教,吸引附近向学的读书人前来学习。“来者云集,教养而作成之”,此义学很快成为当地知名的文教中心。康恭作为主持者,在校讲学,提携后进,其子康若泰从书院走出,考取进士,官至礼部侍郎。族外李彦博也高中进士,官至国子监司业。郾城县尹李彦审、胶州提举牛克明也出自康恭门下。

 

康若泰继承父志,兴学育人,弟子众多,科名成功者不少。如蒙阴县尹陈稷、景山书院山长徐弇、山东宪司书吏侯泰,曾随之学习,成功入仕。元朝选官方式中,科举不是主要途径,自元仁宗开始,前后仅开科16次,录取进士1139人。康家寨义学由于勤勉办学,后在科举恢复的东风下,取得斐然成绩,走出进士至少3位,举人多名。

 

康氏家族为保持良好发展势头,继续加大义学投入,康恭之孙、康若泰之子康宣继承父祖遗志,联合乡里有心兴学之士,扩建义学,增设圣文宣王燕居堂,用作讲学;创建十二间斋舍,用作学习和住宿;塑造孔子圣像,春秋两季祭拜,践行儒家奠献之礼。经过修葺与扩建,康氏义学焕然一新,完全符合书院规制。于是,康宣便依据孔子登东山传播儒学的遗意,将义学更名为东山书院。

 

在元朝科举不太盛行的时代,兴学义举难能可贵。康氏祖孙三代相承,创设和扩建传播儒学的义学和书院,使之成为地区教育中心,直接改善了当地人才成长环境。书院是儒学“圣迹”的雏形,兴办书院善举感化士人,因此康氏兴办书院,使得圣人之学通过有声的读书和无声的感化,在沂蒙山区传播开来,孕育出代代星火传人。“习于斯者,日渐月磨,涵养熏陶,久而勿替,将见人才超卓,衣冠济济,出而见用于世,其可量哉!”

 

(二)

 

明朝东山书院衰败无闻,时至清朝,再获新生。清朝马上立国,而下马治国,极为重视文教。雍正四年(1726年)四月,江西白鹿书院重修后,中央借机下令要求地方官员,劝学兴文,加强思想教化工作。岳浚在雍正六年(1728年)上任山东巡抚后,按令行事,复兴地方儒学,下令州县设专官祭祀孔子。东山书院在此时代背景下得以重修。

 

康熙、雍正年间,蒙山南麓贯庄人郭氏祖孙三代,历时20年,兴复东山书院。他们功名不高,但尊崇儒术、兴教助学的热情高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郭选眼见东山书院废弃,本地儒学式微,便倡议兴复书院,率先捐献土地,用作建造馆舍。刘洙等有志之士慷慨响应。因此,郭选集合众力,在贯庄东南创设一座书院,规模很大,占地十亩,建有六间瓦房,十二间草房,还有二十八亩六分土地,用作日常祭祀。书院名称沿用元朝东山书院之名,体现对前代乡贤兴学传统的延续。之后,郭选之子郭良贵又继续维持书院运行。二人义举获得曲阜孔氏衍圣公的认可,为他撰文募捐,并自己率先捐资帮助。

 

雍正五年(1727年),郭翘楚继承父祖遗志,继续修葺东山书院。郭翘楚,拔贡,入国子监读书,后担任沾化教谕,仿效程朱理学先贤,尽心教导士人,在任5年,赢得当地士林心悦诚服。归乡之后,郭翘楚仍挂心儒学传承,便有兴学之举。他并非只是营建书院建筑,还制定了书院规章制度。该制度内容极为详实,参酌古今书院制度而成,多达四卷,足见他对书院极为用心。后人对此大加赞叹,“正人心而排邪说,虽古好学名儒,力行不倦者,当不是过”。如此,东山书院再获发展,继续担负延续圣学的责任。

 

雍正七年(1729年)东山书院移建竣工时,由第68代衍圣公孔传铎之胞弟、翰林院五经博士孔传鋕作《移建东山书院记》,镌碑立于书院。雍正八年(1730年)大学士陈世倌书“东山书院”匾额悬于讲堂。东山书院移建后,郭翘楚常约友朋讲学,立规条,严考课,培育出许多人才。后人曾于东山书院设立祀位纪念他。

 

(三)

 

东山书院在移建后,名声大振,获得地方官府的支持。乾隆七年(1742年)续修后,知县夏默允为之撰写《经理书院记》。然而,书院运转耗费很大,郭翘楚家境一般,之后子嗣不壮,书院逐渐破败。幸运的是,恰逢清朝进入繁盛时期,朝廷重视文教,臣公也积极参与其中。乾嘉之际,诸多考据学者聚集到山东为官,如毕沅、阮元、孙星衍等人。他们为官之余,痴心于学术研究,为东山书院的发展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乾隆六十年(1795年),“钱塘周君”周为霖游览蒙山,留恋不已,便辞官卜居该地,看到书院破败后,痛心疾首,慨然担负起兴复责任。他深知一人之力,难成大事,不远千里,联络好古向学的孙星衍,请他发挥影响力,为书院修缮募捐。孙星衍是乾嘉时期知名学者,与学术圈交往广泛,此时正任山东督粮道。接到周为霖的请求后,他积极响应,撰文叙述蒙山地区儒学传承历史,感叹当地读书敦行之士众多,讲述阮元、毕沅在山东推动儒学发展的事迹,以期唤起同道中人的共鸣,一起襄助书院建设。他积极调用个人关系,为书院修葺鼓与呼,联系私交密切的山东巡抚玉德和济南知府徐大榕,一起支持东山书院兴修,为复兴儒学贡献力量。他还致信刚从山东到湖北任总督的毕沅,希望获得他的赞助。

 

东山书院随之得到兴复,书院学生渐众,虽然获得进士、举人者少,但涌现出一批生员。这说明书院在当地的教育中发挥着较大影响,也为儒学在沂蒙地区的传播作出积极贡献。

 

东山书院一直运转到晚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改为小学堂,以新式学堂的形式,继续发挥兴学化民的作用。然而,屡经战火洗礼,书院建筑已荡然无存,仅有部分石柱和匾额保留下来。近年来,部分热心人士推动东山书院文脉的延续,在蒙山山麓重建东山书院,用作文化、艺术、教育交流,也有文教工作者编纂记述东山书院发展历史的志书,行将面世。东山书院的余辉仍然照耀着这片土地。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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