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一贯之道：成己、成人、成物和“仁”的精义》现场互动

作者：王中江

来源：“屈子书院”微信公众号

导言

儒家的学问是为己之学，是成就自我、成就他者、成就万物的生命之学。儒家的仁爱首先是自爱。基于自爱而产生的共情，推己及亲是孝敬父母，是爱父母；推己及人是爱人，是人类之爱；推己及物是爱物，是万物一体之爱。这是儒家"仁"的精义和普世价值。

2019年12月14日，北京大学教授、“长江学者”王中江先生莅临屈子书院讲坛，以《儒家的一贯之道：成己、成人、成物和"仁”的精义》发表演讲，揭秘儒家的生命智慧与“仁学”的精神内涵。讲座由凤凰网湖南全球同步直播，在线参与观众高达40.8万人；长沙理工大学教授、湖南汨罗屈子书院执行院长王琦担任嘉宾主持。

【现场互动】

01、听众提问：

王教授，您好！非常欢迎您来到汨罗市屈子书院传道授课。我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有学者认为屈原有黄老学派、法家、道家的思想，还有学者认为他是儒家学说的集大成者。请问屈原的爱国主义思想与儒家的联系是什么？谢谢！

王中江：谢谢您的问题！这里是屈原的故地，我这次来产生了很多的感想，屈原非常了不起，他不止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刚才您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是说屈原的思想在战国时期跟诸子之学的关系。如果从思想的来源上讲，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很复杂的。但如从整体上看，屈原的思想有更多的儒家倾向。因为大家知道儒家强调修齐治平，始终是关怀天下、成就自己、成就社会、成就国家。屈原是一个了不起的符号，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爱国主义精神。从这个角度看，屈原的整体精神跟儒家更接近一些，或者说整体上跟儒家是吻合的。

有人说屈原是法家，我觉得证据比较弱。对于黄老学派的思想，我也有比较多的研究，从某种意义上讲，黄老之学也受到了儒家的影响，它和庄子的思想不一样。庄子的思想过去被说成是隐士的思想。王国维写过《屈原文学之精神》，认为庄子的精神属于南方精神，不同于黄老学所代表的北方精神，屈原则是南北之精神的一种结合。从这个抽象意义上来讲，黄老学说跟屈原有某种共通性。但从思想内涵上来讲，用什么方法去治理国家，建立好的秩序，黄老学的思想实际上跟法家的关系也很密切，他是靠制度、法治，从这一点来看，屈原的思想中多少可以找到有关法治思想的表述。

另外，屈原的思想跟广义的道家有关系。儒家思想虽然发展到《周易》时追求天道，但是对天道、自然的秩序，宇宙万物为什么会这样，在先秦时讲得不多。但是道家哲学追问自然的奥秘、万物的秩序、世界的起源，所以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屈原写的《天问》非常了不起，他提的那些问题实际上是真正的哲学问题。过去我们说屈原是文学家，其实把屈原说小了，屈原不仅是文学家，还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我跟我的朋友讨论，我说现在我们写中国哲学史，屈原是不写进去的，因为一般写在文学史中。如果我以后写中国哲学史，我一定要写屈原，因为屈原确实是有思想的，他有关自然的思想、宇宙的思想，和庄子思想、道家思想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或者说是相互影响的。

02、听众提问：

王教授，您好！非常荣幸有机会向您提问。现代社会信息网络的发展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人与人之间沟通上的隔阂，减少了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沟通，请问：面对现代社会的这些情况，应该如何更好地实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王中江：谢谢你的问题！你提的问题是非常重大的，这也是自古以来人类一直在探讨的问题。确实像你讲的那样，现在人类的物质文明、经济技术发展非常迅速。现代工业文明、技术文明、人工智能、生物工程令人应接不暇。一方面我们从中获得了各种各样生活条件的改善，但确实同时也产生了很多问题。这实际上是文明转变的一个结果，因为古代文明是农业文明，农业文明的经济发展速度是很低的，所以人们说，近一百年的发展成果是过去几千年的发展都达不到的。古代社会整体上重视人的精神发展，重视美德的培养，重视文明的发展。现在社会变成了一个在技术、工业、企业带动之下，以追求利益为核心的社会。这一点大家可以感受到，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的口号是什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是首要的，是核心。经过多年的发展，我们的物质条件甚至能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发达国家相比了。

中国的伟大在什么地方？当然农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文化、思想、理论、学术。可是近一百多年来，我们的文化、思想与西方存在一定的差距，所以国家从文化战略上开始认识到，国家的发展需要伟大的文化、伟大的思想创造，需要不断建立伟大的学说。中国要建立新的知识体系、新的文化体系和各种各样的思想学说。伦理学的发展、人的精神发展便成为其中一部分了，所以我想事情正在发生变化。

中国人开始客观地、冷静地、理性地看待中国传统文化。传统文化很大一部分是精神价值、理念、理想、宗教等。儒家追求的仁爱价值，对现在来讲并不过时，仍然是大家所需要的。现在大家开始重新认识中国传统文化、学习传统文化，这个“大家”不仅包括一般大众，而且包括企业界甚至于政界。中国传统文化可以说是“三教九流”，但其核心都是跟伦理价值与精神联系在一起的。儒家教什么技术呢？佛家教什么技术呢？道家教什么技术呢？都不是，都是从精神发展、道德发展、美德发展出发，成就自我。在现代中国的转型过程中，在中华文明的复兴中，这些东西是精神文明的动力和源头。大家通过多年持续努力，我想一定会改变。我想大家都有这种共同的愿望，我们不只是一个经济人、一个技术人，更要做一个文化人，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有理想的人、全面发展的人。

谢谢！

（王琦整理并经主讲嘉宾审定）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