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回响：诗歌里的董仲舒

——（唐）张说《酬崔光禄冬日述怀赠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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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孔子二五七一年岁次辛丑十月十三日己巳

          耶稣2021年11月17日

酬崔光禄①冬日述怀赠答

唐·张说（yuè）

序

太极殿②众君子，分司洛城。自春涉秋，日有游讨。既而韦公③出守，兹乐便废。顷因公宴，方接咏言。崔光禄述志论文，首贻雅唱。诸公嘉德叙事，咸有报章。若夫盛时、荣位、华景、胜会，此四者古难一遇，而我辈比实兼之。至于精言探道，妙识发义，戏谑而逢规戒，指讽而见师表。益过三友，岂易得乎？谓膏泽傍润，芝兰久袭，韦公近之矣。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崔公近之矣。其馀寻声响答，望形影赴。故亦浚碧池之涟漪，增瑶林之沃若。是用缀集，勒成一卷，永存几阁之玩，无忘欢好之时焉。

徐陈④尝并作，枚马⑤亦同时。

各负当朝誉，俱承明主私。

夫君迈前侣⑥，观国骋奇姿。

山似鸣威凤⑦，泉如出宝龟⑧。

才雄子云笔⑨，学广仲舒帷⑩。

紫绶11拂三寺12，朱门临九逵13。

昔我含香14日，联尔缙云15司。

朝携兰省16步，夕退竹林期。

中路一分手，数载来何迟。

求友还相得，群英复在兹。

留台17少人务，方驾18递寻追。

涉玩怀同赏，沾芳忆共持。

迎宾南涧饮，载妓东城嬉。

春郊绿亩秀，秋涧白云滋。

名画披人物，良书讨滞疑。

兴来光不惜，欢往迹如遗。

岁晏19罢行乐，层城20间所思。

夜魂灯处厌，朝发镜前衰。

忽枉崔骃什21，兼流韦孟词22。

曲高弥寡和，主善代为师。

齐戒23观华玉，留连24叹色丝25。

终惭起予者，何足与言诗26。

注释
 
①崔光禄：指崔湜(shí)，字澄澜，定州安喜人，今河北定县，出身于博陵崔氏安平房，由考功员外郎累迁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曾与张说一起参与编纂《三教珠英》。光禄，官名。唐朝设光禄大夫、左右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皆为无职事的散官。
 
②太极殿：皇宫的正殿，重要国事活动都在太极殿内进行。诗中泛指朝廷。
 
③韦公：唐代诗人韦嗣立，字延构。长安年间，拜授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④徐陈：指汉代的徐干和陈琳，同为“建安七子”。《魏志》中记载：“文帝为五官郎将，北海徐干，广陵陈琳，并见友善。”
 
⑤枚马：汉代著名辞赋家枚乘、司马相如的并称，借指才华出众。刘勰《文心雕龙•诠赋》中：“枚马同其风，王扬骋其势。”
 
⑥前侣：前路结伴而行的人。
 
⑦威凤：瑞鸟。旧说凤有威仪。
 
⑧宝龟：古代用以占卜吉凶的龟。
 
⑨才雄子云笔：文章才气胜过扬子云的文笔。扬子云，名扬雄，西汉辞赋大家，与司马相如齐名。
 
⑩学广仲舒帷：学问广博超过下帷讲诵的董仲舒。
 
11紫绶：紫色丝带。古代高级官员用作印组，或作服饰。
 
12三寺：林立的建筑群落。
 
13九逵：四通八达的路。
 
14含香：古代尚书郎奏事答对时，为去秽而口含鸡舌香，所以常用“含香”指侍奉君王。
 
15缙云：古代官名。传说黄帝时夏官为缙云，并以为族氏。唐代以缙云为兵部之别称。张说另一首《岳州宴别潭州王熊》诗之二中：“缙云连省阁，沟水遽西东。”
 
16兰省：即兰台。指秘书省。
 
17留台：指古代帝王因故离京，奉命留守京师之官及其机构。古代称禁城为台城，所以称留台。唐宋时在陪都、行在所都设有留守的官职。
 
18方驾：两车并行，亦指比肩，媲美。与“并驾齐驱”之意相通。
 
19岁晏：一年将尽时。白居易《观刈麦》诗：“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亦指人至暮年。
 
20层城：古代神话中昆仑山上的高城，泛指仙乡。
 
21崔骃（yīn）什：崔骃的文章。什，泛指诗篇、文卷。崔骃，东汉文学家，字亭伯，少时与班固、傅毅齐名。窦宪为车骑将军，崔骃任主簿。窦宪性情骄恣，崔骃屡次进行劝阻，皆不听。著有《达旨》等作。
 
22韦孟词：韦孟的诗词。韦孟，西汉诗人，任刘戊傅，刘戊参与七国之乱以前，韦孟作《讽谏诗》，对戊的荒淫跋扈进行讽谏。
 
23齐戒：同“斋戒”。古人在祭祀或举行典礼之前，常沐浴更衣，戒绝嗜欲，使身心洁净，以示虔敬。
 
24留连：留心，用心琢磨。
 
25色丝：指绝妙好辞，犹言妙文。
 
26终惭起予者，何足与言诗：最终自己感觉很惭愧，没能受到启发，哪里能够像孔子对子夏说的能一起讨论《诗经》呀。这句化用《论语•八佾》：“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何晏《集解》引包咸曰：“孔子言子夏能发明我意，可与共言《诗》。”子夏以《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请教夫子，孔子言“绘事后素“，子夏随即对曰：”礼后乎？”，孔子受到启发，夸赞子夏可以开始论《诗》了。后借指教学相长，受到别人启发之意。

翻译

序

朝堂上的众多君子，分别掌管洛阳城各个部门。自春天到秋日，每天都有游玩探访。不久韦公嗣立出为太守，这种游乐才停止。近来因为公宴，才可接续吟咏。崔光禄著述心志撰写文章，首先留下文雅的和唱。各位君子才德美好，都写有佳作美文。像盛世盛时、令名尊位、华美时光、盛大聚会，这四者合聚，自古难以遇到，而我辈却着实兼而拥有。至于大家的精深之言说，探讨之论述，微妙之见识，阐发之大义，着实高妙，诙谐有趣的谈论中亦有规劝告诫，指摘讥讽中可见为师之风范。孔子曾说“益者三友”，哪就那么容易遇到呢？所谓滋润土壤的雨水，靠近了可以被润泽，与芷兰香草同居，时间久了，香气相袭，韦公，就如同那雨水和芷兰呀。以文交友，以友辅助仁德，崔公，即是辅仁的益友呀。其余的人就像按声音寻找回响一样应答，跟着身体如影子般前行。所以我的诗文也只是扩广碧水池塘泛起的涟猗，增加仙境的润泽一样。因此将诗文连缀成集，编为一卷，永远存放在几案书阁来研读玩诵，表示不忘记曾经的欢乐美好时光罢了。

汉代徐干、陈琳同兴起，枚乘、司马相如亦并称，皆是俊杰才出众。

各自承负朝廷美誉，全都蒙受圣君恩宠。

与君结伴远行，任我游；瑰丽神奇的国土，纵驰骋。

高山回响犹如威凤鸣叫，清泉奔涌宛如宝龟出游。

好友之文胜过扬雄的才气，学问广博超越下帷讲诵的董仲舒。

显达之威覆盖林立的三寺，富贵之家临近通达的大路。

忆往日，同朝为官含香奉君王。

清晨携手同行于兰台，傍晚休息共退于园林。

奈何中途一旦分别，相隔数年迟迟不得相见。

所幸还得好友相伴，众多英才尚在身边。

留台事务少又闲，得以并驾常游玩。

戏水时，念你们同游共赏；

遇美景，回忆曾经共同的志向。

迎接宾客在南水边畅饮，车载着歌女在东城嬉戏。

春日踏青到郊外，田园绿意苗秀美，

秋天远足在山涧，白云悠悠两不厌。

人俊景美画中游，文辞精妙解疑问。

兴致正浓不觉时光流淌，欢乐逝去往事犹失落。

年岁将尽人将暮，身处仙乡有所思。

深夜孤灯处，精神渐厌倦。今朝明镜前，白发满鬓边。

猛然警醒：白白读了崔骃之劝文，韦孟之谏诗。

纵是曲高益和寡，为善代代是榜样。

修身养性洁如玉，切磋感叹好文章。

终自惭愧未启发，不敢轻易与言《诗》。

鉴赏

这是一首应和赠答之作。作者张说（公元667年—公元730年），唐代政治家、文学家，字道济，一字说之。由范阳（河北涿州）迁到河南，从此为洛阳人。张说早年参加制科考试，策论为天下第一。圣历初（公元698年）奉命，与张昌宗、李峤、沈佺期、刘知几、宋之问、崔湜等26人一起参与编修《三教珠英》。长安初年，升任凤阁舍人。曾拜中书令，封燕国公。张说脾气暴躁，与同僚关系不和睦，而且生性贪财，因此遭到弹劾，被免去中书令，后被迫致仕。死后追赠太师，谥号文贞。张说一生前后三次为相，执掌文坛三十年，为开元前期一代文宗，与许国公苏颋（tǐng）齐名，号称“燕许大手笔”。

据史书记载，长安年间，张说与崔湜还有众多文人官员一起参与编撰《三教珠英》，韦嗣立曾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张、崔、韦三人同朝为官，相互交好。后韦嗣立由京官自请为汴州刺史。这首诗是酬赠崔湜的诗作，诗中既有当时同朝为官的共同追求和志向，亦有回忆往日游山玩水吟诗唱和之乐趣，既有眼前行乐之畅快，亦有慨叹年华逝去之感伤。由诗友之文采，联想到交友之道，赞叹友人之才情，写尽春华秋实之美景。可谓“诗酒趁年华”，高歌须纵情，有友来相伴，时日且珍惜。

诗中一句“才雄子云笔，学广仲舒帷”，借汉代董仲舒和扬雄来夸赞诗友的文采超人，学识渊博。扬雄是汉代与司马相如齐名的辞赋家，合称“扬马”，扬雄文笔精妙，才情过人。古诗中多将扬雄和董仲舒并举，赞其才学和品行。董仲舒在下帷讲诵，精研公羊《春秋》，汉景帝时任博士，讲授《公羊春秋》，董仲舒学问广博，精通五经，是汉代的经学大师。并以此为基础构建儒家核心价值体系仁义礼智信“五常”思想，以经学述王道政治，匡正君主。同时融合道、墨、法、阴阳、名等诸家学说，构建博大精深的汉代新儒学，奠定了此后两千多年间，经学、儒学在中国思想史中的主流地位和价值导向。诗句借说友人的才情文笔超过古人扬雄和董仲舒，虽然有夸张的成份，但足以证明董仲舒对于后世文人的影响。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