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勤——学术界的又一个“汪晖”?

栏目:思想动态
发布时间:2010-07-10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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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信人: Isaiah 
  标 题: 朱学勤——学术界的又一个“汪晖”?
  发信站: 水木社区 (Thu Jul 8 14:11:42 2010), 站内 

    自有良心的媒体和学术界人士深入开展揭批学霸、学奸、学贼汪晖的工作以来,成绩突出,形势喜人。到了今天,可以说汪氏的问题已经无所逃罪天下,可以立刻盖棺论定,直接开除出学界了。笔者生性愚钝,见事不明,不仅未能参与到这个伟大的运动中去,最初还一再为汪某辩护,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如今思之,惭恨不已。如今总算如梦初醒,回头是岸,想要为打汪晖运动出一把力,但揭批汪晖的,从林毓生这样的老牌名宿,到王彬彬等中坚学者,以及vivo等青年才俊不计其数,宏文妙笔如漫天星斗,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多笔者一个不多,少笔者一个不少。好在一个汪晖倒下去,千百个汪晖站起来。像汪晖这样隐藏得很深的伪学者名流还是很多的。在打倒汪晖后,深入揭批学界问题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急务,笔者愿为此略尽绵薄之力。今天要谈的就是又一个汪晖式的伪学者——朱学勤! 

  以下是笔者花了两小时时间查找和校对朱学勤主要著作《道德理想国的覆灭》(1994年初版,2003年再版,以下根据的是03年版)中问题的初步成果,由于资料匮乏,暂时仅仅局限于其中引用《联邦党人文集》的部分: 
  
《道德理想国的覆灭》在附录“阳光与闪电”中曾多次引用美国政治学名著《联邦党人文集》。本书第351页脚注中明确地给出了所引用的《联邦党人文集》的版本信息: 

  Alexander Hamilton: The Federalist. (New York: The Modern Library, n.d.) 

  书中并未提到商务印书馆汉译名著系列的程逢如、在汉、舒逊译本(以下简称程译)。 

  也就是说,按照通常的学术规范和共识,以下凡引用此书,除非有特殊注明,否则均被视为引自该英文版。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该书对于《联邦党人文集》第一个较长的引用见于第356页: 

  “自由之于党争,如同空气之于火……因为自由孕育党争,所以它是政治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企图因消除党争而消除自由,那就像灭绝空气一样荒唐。” 

  这段话的程译是这样的: 

  自由于党争,如同空气于火,是一种离开它就会立刻窒息的养料。但是因为自由会助长党争而废除政治生活不可缺少的自由。这同因为空气给火以破坏力而希望消灭动物生命必不可少的空气是同样的愚蠢。 

  英文原文是: 

  Liberty is to faction what air is to fire, an aliment without which it instantly 

expires. But it could not be less folly to abolish liberty, which is essential to

 political life, because it nourishes faction, than it would be to wish the annihilation

 of air, which is essential to animal life, because it imparts to fire its destructive

 agency. 

  三相比较,很容易看出两段中译第一句是几乎一样的。后面则有很大的不同。这主要是因为朱译改动、增删了很多内容而未注明,这点本身就是严重违反学术规范的。还有“因为自由孕育党争,所以它是政治生活的必需品”这句话是一个明显的错误翻译。不过这个错误反而表明,朱学勤是多少参照过英文本的,因为这是对“which is essential to political life, because it nourishes faction”这两句断章取义的翻译,建立了一个错误的因果关系。如果没有读过英文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所以仅仅从这段还看不出来朱学勤是否参照过中译本。只能看出其英文欠佳。 

  但是下一段问题就来了:第357页,“党争潜在的因素……已经深植于人的本性之中”。 

  程译是:“党争的潜在原因,就这样深植于人性之中。” 

  英文原文是:The latent causes of faction are thus sown in the nature of man。 

  虽然这句话很短,但很明显,朱译文必定是根据程译。这不仅因为两句话表面的相似。而且因为朱译文和英文的偏差与程译本是一样的。“深植”,如果没看英文肯定认为是deeply rooted,但实际英文用的词是sow,播种。因素,原文不是element或者factor,而是causes,原因。朱文写成因素是因为中文中“因素”和“原因”的关系含糊,在英文中这种问题并不存在。更重要的是,程译本翻出了“thus”,“就这样”,而朱文中却付之阙如,反而莫名其妙加了个“已经”。这都显示出朱译并没有依据英文原文,而是将中文本略加改动而成。 

  下一句引自《文集》第55篇的问题就更明显了,第357页: 

  朱文: 

  在众多的集会中,激情必定夺取理智的最高权威。如果每个公民都是苏格拉底,每次雅典议会聚会都将是乌合之众。 

  程译: 

  在所有人数众多的议会里,不管是由什么人组成,感情必定会夺取理智的至高权威。如果每个雅典公民都是苏格拉底,每次雅典议会都是乌合之众。 

  原文: 

  In all very numerous assemblies, of whatever character composed, passion

 never fails to wrest the sceptre from reason. Had every Athenian citizen been

 a Socrates, every Athenian assembly would still have been a mob. 

  这里两个中译字句上的相似是无出其右的,仅第一句有些实质区别,还是朱学勤胡乱改错了的。至于“感情必定会夺取理智的至高权威”,是对“passion never fails to wrest the sceptre from reason”的灵活翻译,直译应该是“情感从理性那里夺走权杖的尝试从未失败”,朱译与之巧合的可能极低。最明显的是最后一句,“Had every Athenian citizen been a Socrates, every Athenian assembly would

 still have been a mob”,这里语法上有一个让步结构:即使(had)雅典公民人人都是苏格拉底,每次集会也仍然(would still)是乌合之众。程译未能翻出,照抄其译文的朱学勤也沿袭其误,导致语义上的不通,让步关系变成了因果关系。 

  综上所述,朱学勤的译文必定是根据现有的中译而来,虽然应当参照过英文本,但几乎所有自作聪明的改动都错了。以其所展示的英文水准来说,似乎尚无流畅阅读英文原著的能力。但是朱却隐瞒这一点,窃取他人的翻译,反而冒充是直接引用原著。书中其他部分对英法文原文的引用,可能也有问题。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找,相信必定有所收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向伪学者们进军的号角已经吹响,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努力! 

  (二)

  “阳光与闪电”一文,据朱学勤本人在后记中交代:“原为《阳光与闪电——美国革命与法国革命启示录》一书中译本序言”(369),该书原名《姊妹革命:法国之电与美国之光》(Sister Revolution: French Lightning, American Light), 是美国学者Susan Dunn所著。由杨小刚译成中文,2003年二月出版,题目和朱学勤说的也不一样,叫做《姊妹革命:美国革命与法国革命启示录》。不知道什么原因,该译著没有收录朱的序言。朱学勤就放在了《道德理想国的覆灭》中作为一篇独立的文章。的确,朱学勤在文章开头部分提到了此书,并说“作者征引那一时代人们的大量通信,日记和私下谈话,描绘了另一幅有可能令中国读者感到陌生甚或意外的图画。”(338)但是此外,再无提过该书或该作者,没有任何地方坦承这是Dunn的观点,也从来没有在脚注中引用过。因此,读者有充分理由认为,朱学勤可能只是从该书中受到启发,而文中的资料和观点都是朱本人的。 

  但事实上,据我花了半个多小时的粗略查证,朱文中几乎所有广征博引的,看起来吓人的大部头英法文资料,什么《汉密尔顿文集》(The Papers of Alexander Hamilton)、《圣鞠斯特全集》(Saint-Just, Oeuvres Completes)、《亚当斯与杰斐逊通信集》(The Adams-Jefferson Letters)都来自于Dunn的原书,几乎所有引文都是从Dunn书中拷贝的。但是朱学勤只给出原始出处,从来没费神提到Dunn的英文著作或者其中译本的一言半语。这样就给人一种极其错误的,朱学勤本人学识广博的印象。 

  让我们来看一两个例子: 

  革命初起,法国人一度把美国革命视为先导。随着革命观念渐趋狂烈,法国人越来越不能忍受美国人的庸俗习气。受日益增长的宏大理想所鼓舞,法国人开始宣称,美 国人应该把法国作为他们的拯救者:"美国的榜样作用只及于新半球,而我们的事业将泽被全球"【1】。孔多塞认为,美国的革命只是为法国做了铺垫,法国革命将循着更真实,更完美,更深刻的原则进行【2】。杜邦1788年提出,"为什么只是着眼于现存的最好模式,而不去寻求尽可能最好的模式呢?"【3】许多人梦想着一举清除传统 形式,建立一个仅以真理为基础的政府。议员拉博?圣艾蒂安骄傲地宣称。"啊!法兰西,你不要去学习榜样,而要去树立榜样!"【4】 

  圣鞠斯特对美国的"联邦"制度嗤之以鼻。他嘲笑道,那根本不是一个共和国,而只不过是毫无希望,四分五裂的大杂烩【5】。最为兴高采烈的是那些无政府主义者,阿拉卡西斯?克洛兹来自普鲁士,在法国革命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诩为"人类代表",高傲地放风说,美国人私下里对法国的政治体系很是羡慕,而且整天在责备自己缺乏法国人的政治洞察力【6】! 

  其中上面【1】-【6】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冗长的英文法文原著注脚,这个全集那个演讲录的,文烦不录。但实际上,整段话,包括其中引用的所有引文,都是从《姊妹革命》一书中译本中集中抄录下来的,大概一页的篇幅 (大同小异,文烦不录,我手头的电子版无页码,见第一章结尾处)。这就令我很奇怪,何以朱学勤宁愿花大力气手打那么多英法文的书籍信息,就是不肯将自己依据的直接资料奉上? 

  Dunn还不是最委屈的,更委屈的是《姊妹革命》一书的译者杨小刚同学,因为朱学勤老师毕竟还肯提一下美国女学者和她的书,对于这位不幸的译者,就一个字也不提了。包括后记。实际上朱所引的译文:“美国的榜样作用只及于新半球,而我们的事业将泽被全球”,“ 为什么只是着眼于现存的最好模式,而不去寻求尽可能最好的模式呢?”等和原来的译文一字不差,显然是直接抄的杨小刚的中译。敢问这符合学术规范么?即使在原书中,也应该加上见本书第几章第几页之类的字样。何况是另外单独成文,另行发行。据出版信息,《姊妹革命》中译本在二月出版,朱学勤的后记是在03年七月写的,有充分的时间看到出版了的该书。但是朱学勤却并没有老实地奉上译著页码,反而把一切变成了他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不是抄袭是什么呢? 

  另外,即使在没有明确引用的地方,朱文也大量抄袭Dunn原书,如下例: 

  如果法国的思想家能够像他们的英国同行一样,有机会参与日常政治,并对他们的制度进行一些日常修补,他们就不必去想象一个全新的制度。不幸的是,专制制度的长期排斥使这些人不得不相信,要么全部——全盘接受过去不正义的制度,要么全不——全盘推翻这个国家的社会和政治架构。(340) 

  原书中译本: 

  如果法国的文学之士能够像他们的英国同行一样,在从事政治时对他们的制度进行一些修正和改革工作,他们就不必去想象一个全新的制度。不幸的是,他们相信他们唯一的选择是,要么全盘接受过去不正义的制度,要么全盘推翻这个国家的社会和政治架构。(见第二章第二节) 

  虽然有很多改动,但是很明显,从其近似性来看,这两段话的抄袭关系是完全成立的。笔者尚未找到英文原著,但在此已经不必要了。这一点不用做过多论证。朱学勤在本文中还有大量明显是中国人的表述,比如一会谈谈文革,一会说到五四,在上文的下一页还引了毛主席诗词(341)。因此,即使可以笼统地把本文看做对Dunn书的介绍,但是朱学勤却没有任何区分他本人表述和Dunn原文的意图,更不用说他实际依据的杨小刚译文。 

  综上所述,朱学勤: 

  第一. 抄袭了Dunn的研究成果。 

  第二. 抄袭了本书译者杨小刚的译文。 

  第三. 将间接引用伪装成直接引用,并抄袭了杨小刚等人的译文。 

  或谓:好吧,我承认朱学勤先生在此是不严谨,是违反了很多学术规范,但这毕竟不是对Dunn书的序言,毕竟主流不还是介绍人家洋人学者的思想么?有必要那么严苛么? 

  答曰:笔者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到了很多新老学者对学术规范的讨论,看到了汪晖犯的那些事是怎么被揪出来的,终于恍然大悟。既然汪晖明说了是介绍伽达默尔,或者柯林伍德,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思想的文字,只是因为引用了人家的原文而未一一注明,都算是抄袭,那么朱学勤又怎么能不抄呢? 

  事实是,朱学勤用了美国人的书的中译本,但是既没有注明原书也没有注明中译,反而和自己的表述放在一起,有任何人看了这篇文章能判断其中哪个部分是出于原书,哪段文字是他人翻译的么?既然不能,按照西方通行的芝加哥伦比亚特兰大马士革命思想委员会之学术规范学生手册学界规则及潜规则,朱学勤为抄袭,绝对无疑。笔者在此郑重呼吁中外学者立刻成立“朱学勤抄袭问题调查委员会”,对这一严肃问题进行公正客观的调查。“以尽早建立防止学术腐败的有效机制,制定解决学术争端的游戏规则。(注明:此段引自易中天教授6月7日在《南方都市报》发表的文章,遵守学术规范,从我做起。)” 

  (三) 

  这一段是豆瓣上vivo发现的《道德理想国的覆灭》中抄袭的铁证。经我核对,有四五页的篇幅均是抄自高毅书,仅在205页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注脚(并且之前还有两个不相干的注脚,更具有迷惑效应),无论如何管不了这么多页。 

  其他连着数页用高毅材料的还很多,但注脚相对坦白,姑且不论。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2563377/ 

  作者vivo: 

  朱学勤《道德理想国的覆灭》三联2003年10月第2版 

  P201 

  1789年5月5日,法国三级会议开幕。法兰西大革命在民情汹涌中拉开了它的序幕。 

  1789年6月17日,第三等级代表因久等第一、第二等级合厅议事不果,自行组成国民议会。6月20日,国民议会代表在网球场宣誓:“不制定法国宪法,决不解散。”6月23日,米拉波对奉命前来驱赶的王室司仪官说:“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们代表民意在些开会,要我们离开,除非你们动用刺刀。”7月 9日,国民议会改为制宪议会。 

  从此,法国的立法机构始终旋转在制宪旋涡里,短短15年里制定了五部宪法:1791年宪法、1793年宪法、1795年宪法,1799年宪法和 1804年宪法。这样频繁的宪法产出率,在大革命之后也难以停歇。19世纪有1814年宪章、1830年宪法、1842年第二共和国宪法、1852年法兰西第一帝国宪法、1875年第三共和国宪法;20世纪则有1946年第四共和国宪法、1958年第五共和国宪法。至今200年内,总计12部宪法,平均每 16年产生一部,换言之,平均每一代人一生中要经历三次以上的宪法危机。这一历史现象,与美国革命一锤定音,首创1787年宪法,二百年不变,一以贯之,形成强烈反差。反过来说,亦同英国革命一次定向,没有一部成文宪法,却能保持200年宪政体制稳定不变,也构成令人奇异的对比。 

  1794年,作家尚福尔因雅各宾专政通缉而自杀。死前留有一句名言,似乎点破法国人的宪政困境:“英国人重法而轻权,法国人重权而轻法。”然而此言既公平,也不公平。法国革命不正是从改变重权轻法这一民族顽症开始的吗?上述1789年6月20日的网球场誓约,真诚地说明了这一点。三级会议一变为国民议会、二变为制宪议会,也真诚地说明了这一点。革命确实想改变民族的政治重心,把权力重心转向立法重心。问题在于:这一重心转移之后,为何长久处于风雨飘摇之中,难以稳定?除了外部环境恶劣社会危机频频发生这一“硬件因素”之外,法国宪政的“软件因索”——法兰西人的宪政观点、宪政心态在起步之初是否就发生了某些有待调整的偏差?对此,当代法国年鉴学派对长时段社会心理因素的研究方法值得借鉴。 

  ———————————————————— 

  基本也是从高毅《法兰西风格:大革命政治文化》中抄袭来的内容,我从这本书中节录一些内容供比照,其他部分感兴趣的人可以自己去查证落实: 

  法国人在1789年宣布要同旧传统决裂,要制定宪法来限制王权,似乎是痛下决心要革除这种“重权轻法”的国民性了。6月20日,国民议会代表在网球场庄严宣誓:“不制定法国宪法决不解散”,6月23日,米拉波轻蔑地告诉奉国王之命驱赶第三等级代表离开会场的司仪官德布雷:“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是代表民意在这里开会的,要我们离开,除非你们动用刺刀。”可见这些法兰西民族的代表在建立宪制的问题上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P54 


  法国革命在建立宪制方面的困难,首先表现为革命期间宪法更迭的频繁。从1789年大革命开始,到1814年波旁王朝复辟,短短的十五年间,法国竟先后有过五部宪法:即1791年宪法、1793年宪法、1795年宪法、1799年宪法和1804年宪法(后两个属拿破仑时代的宪法,大同小异)。这种制宪的困难甚至在大革命之后还在长期地折磨着法国人,在那片土地上还将接二连三地生长出1814年路易十八宪章、1830年路易•菲力普宪章、1848年第二共和国宪法、1852年拿破仑三世宪法、1875年第三共和国宪法、1946年第四共和国宪法,以及现在还在实行的1958年第五共和国宪法。这一情况,同美国革命创造的1787年联邦宪法二百多年来的一以贯之(尽管陆续附加了一系列修正案),形成了惊人的对照。P52 

  (四)

  以上几节是热身部分。下面进入本文真正的核心内容。 

  这一节将通过对朱学勤先生赖以成名的博士论文《道德理想国的覆灭》与美国学者Carol Blum的著作《卢梭与德性共和国》 (Rousseau and the Republic of Virtue)(Ithaca &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6)部分内容的对勘,指出其在未经注明的情况下,大量或明或暗,或隐或显地抄袭、盗用后者的事实。 

  首先,从很多地方可以看到,朱学勤并不懂得法语,或者了解比较有限,比如在一些地方为中译的卢梭文本注上英文而非法文(P34)。又如将法国思想家贡斯当(Constant)按英语发音称为“康斯坦特”等(P89)。 

  但奇怪的是,在另外一些地方,朱学勤又大引特引各种法文著作,其中最常见的是巴黎版的《卢梭全集》。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疑惑。 

  其实答案很简单,这些法文书基本都是从其他中英文二手著作中转引的。经常利用的就是Blum的《卢梭与德性共和国》。试举几个例子: 

  例一,朱书第74页: 

  对于伏尔泰上述咏里斯本地震诗中的宿命论倾向,卢梭十分反感,他致信伏尔泰说: 

  当一个人教导人们的东西既不确定,又无益处的时候,以这样的东西骚扰那些平静的心灵,使?得?人?们?无?目?标?而?烦?恼?痛?苦,是很不人道的。[注20](着重号为本书作者所加) 

  [注20] “卢梭致伏尔泰信”,见《卢梭全集》第4卷,巴黎1969年版, P-1075。 

  Blum书第105页: 

  In his celebrated letter to Voltaire, he put forth his objections to the anti-

Providentialism of the “Poeme sur le desastre de Lisbonne”. “It is inhuman to 

trouble peaceful souls, and to distress men to no purpose, when what one is 

teaching them is neither certain nor useful.”(4:1075) 

  这句话的法文原文为:“[I]l y a de l’inhumanité à troubler des ames paisibles & à désoler les hommes 

à pure perte, quand ce qu’on veut leur apprendre n’est ni certain ni utile.” 

  英法文合参,再清楚不过,朱书的译文只可能是从英文转译的。因为“使得人们无目标而烦恼痛苦”实际上是一个错误的翻译,而这个错误就基于“to distress men to no purpose”的英文译文,朱学勤对“to no purpose”的理解是错误的,将“毫无目的地折磨人”当成了“使得人们无目标”。而如果朱学勤真的看过法文的话,对“à pure perte”(白白地,徒然)无论怎么理解,也不可能翻出“无目标”来。 

  另外,朱书有一个翻译错误,将anti-Providentialism翻成“宿命论”,其实意思相反。 

  例二,朱书第87页: 

  那段话是这样讲的:“你希望公共意志得到实现吗?那就使所有的个人意愿与之同化。既然道德不是别的,就是个人意志与公共意志的一致,那末同样的事情可以换句 话说,那就是创造了一个道德王国”。[18] 

  [18]同上书(《卢梭全集》),第3卷,254。 

  Blum书第114页: 

  “Do you wish the general will to be accomplished? Make all the private wills

 connect to it; and since virtue is nothing but the conformity of the private will to

 the general, to say the same thing in a word, make virtue reign. (3:252) 

  这段没找到法文原文,但中英文之间的契合是非常明显的。 

  例三,朱书109页: 

  他在给波兰政府建议时说:“对于波兰人的感情要给予另一种导向:你们要给他们的心灵烙上民族的面貌特征,以区别于其他民族,使他们不致混合于其他民族,这 样才能保持幸福并团结他们”。[48]论述世界史上民族汇合的过程,他持否定态度:“罗马的倾覆,大批蛮族的入侵,造成所有民族的融合,毁灭了各民族的道 德和习俗;十字军东征、贸易、寻找印度、航海、长途旅行,延续并加剧了这一混乱”。[49] 

  [48]《卢梭全集》第2卷,P 962。 

  [49] 同上,P966。 

  按这里引的两段话全部见于Blum书第116页,分别完全吻合,没有多一句也没有少一句。在此就不抄原文了。 

  再举个非卢梭著作的例子,例四,朱书第64页: 

  狄德罗青年时代与卢梭一度有过共识:道德基于先验良知。但到后来狄德罗认为这一点有碍经验理性的彻底性,遂放 弃了这一观点,转而提出道德基础不在内在良知,而在外在行 为: 

  并不是各种思想,而是各种行为把善人与恶人区别 开来,有关各种灵魂的秘密就在这里。〔15〕 

  〔15〕 《狄德罗通信集》,巴黎1955—1970年版第11卷,P- 149。 

  Blum书第58页: 

  He(狄德罗)had replaced a morality of intention and sensibility with one based solely on

 socially useful action : “It is not the thoughts, it is the acts which distinguish

 the good man from the wicked one. The secret story of all souls is about the

 same.”[2] 

  [2]Diderot, Correspondence, ed. G. Roth and Jean Varloot (Paris: Minuit, 1955-70), 11:149. 

  事实上,朱书在此不仅是将转引变成了直接引用并掩饰了引文实际出处,他还窃取了Blum自己的研究成果,放到自己的论述里:在同一页上,Blum有一个脚注说,她曾在另一本书中研究过德性问题。结论是“Diderot gradually substituted a morality of socially useful action for one based on 

subjective sensations of goodness; a system of value which both men had shared

 in their youth and to which Rousseau remained faithful.”这显然是朱学勤“狄德罗青年时代与卢梭一度有过共识……”一段话的依据,但对此没有丝毫说明。 

  坦白说,笔者只核对了一小部分引文,其中不少尚没有找到在Blum书中的出处。笔者并没有耐心一一去仔细查找,单是为了找以上几个例证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但恐怕最幼稚的读者也不会相信这些是仅有的例证。因此笔者认为,以上几个例子在经验判断上已经足够表明:朱学勤先生在博士论文中对卢梭等人的原著缺乏第一手的熟悉,绝大多数标明法语原著引文可能都并非出于原著,而大量利用了Blum等西方学者的研究和引用,却并未加以注明。一些地方已经构成了剽窃。 

  (完结篇)

  以上内容,虽然是很严重的指控。但比起下面要说的,却又几乎不算什么。 

  实际上朱学勤受惠于Blum的,又岂止是几段引文和个别观点而已。毫不夸张地说,从书名到中心思想,从结构到具体内容,从材料到语言,朱书都大量借鉴,沿袭了Blum的著作。这种行径,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抄袭来形容,而必须说是赤裸裸的剽窃了。 

  Blum书的基本框架,即是对卢梭“德性”思想的解析(1-6章)以及对其在法国大革命中影响和作用的考察(8-14章),这两个部分又以卢梭死后,大革命之前其形象和地位的变迁为连接(第7章)。这和朱书的三部分主体结构恰好相对应:1-4章讲卢梭思想,第5章过渡,6-8章讲法国大革命。Blum的书,专门讲德性概念(朱学勤翻译成“道德”,有一定学理问题,姑且不论),线索比较明晰,朱书则一会道德理想,一会先验理念,一会价值理性等纠缠不清。但中心思想都是一致的,即是讨论何以一种崇高的道德观念会演变成恐怖的意识形态的缘故(参见Blum书第30页)。其中一些关键的概念,如“语言转换”等也有相似点,在此不细论。 

  既然主题,结构和基本观念都是类似的,朱学勤相当于从Blum那里借了个基本框架过来,就可以向里面填充自己的材料。可惜自己的材料还是太少,最终不得不大抄特抄起来。前面提到其抄高毅的著作,实际上比起直接抄Blum的还是小巫见大巫。 

  下面举几个例证,朱书第152-153页: 

  ———————————— 

  1761年《新爱洛琦丝》出版,激起启蒙哲士激烈反对。伏尔泰写有三封长信驳难卢梭,狄德罗则说:“卢梭在说教反对破除道德禁令,与此同时他自己就写了一部破除禁令的小说”。但是。公众的反应却是出奇热烈。太子妃读它,称为绝妙作品;王妃读它,一口气到凌晨四时,卸下已套好的马车,不赴舞会。人们感谢卢梭提供了一个崭新的道德标准,以取代正在衰竭的神性道德。一个叫作查理斯?庞考克的读者干脆写道:“只有神,甚至是一个强有力的神,才能把人从悬崖边拖拽回来,而您,先生,就是这个创造奇迹的神。”③ 

  ③转引自布罗姆:《卢梭和道德共和国》,P65。 

  ———————————— 

  这一段抄自Blum书第64-65页的一段,为便于理解,我大致翻成中文,原文中有而朱学勤未抄的部分则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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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梭的道德性发展的最新阶段被伏尔泰所攻击,此人目前已经完全和卢梭敌对了,他写了三封“论新爱洛伊斯”的信,拼命讽刺作者。……狄德罗对此嗤之以鼻:“卢梭宣教要反对道德放荡,自己却写了一本放荡的小说。”但这些尖酸的哲人只是少数派。大众则发现它是一种一视同仁的启示,关于性道德的新标准……卢梭收到了很多信,感谢他把作者从道德堕落中拯救出来了,其中一个叫查尔斯?庞考克的写道——(以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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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整段话都是从Blum书中照搬的,只不过加上了太子妃读卢梭等轶事。最后的“转引自布罗姆:《卢梭和道德共和国》”只是障眼法,因为所谓“转引”看上去指的只是最后的信的内容,而前面的大量内容则似乎是朱学勤自己的。 

  如果说这一段还有个“转引”遮羞的话,下面几段则连这个遮羞布都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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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忏悔录》记载,他7岁时已熟读普鲁塔克《名人传》,“我10岁时对事物的看法比恺撒在30岁时还要高明”;“我不断想着罗马与雅典,可以说我是同罗马和希腊的伟人一起生活了”,“我竟自以为是希腊人或罗马人了,每逢读到一位英雄的传记,我就变成传记中的那个人物。”④ 

  1741年卢梭进入巴黎:“有一点我毫不怀疑: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所有人,不管我痴心妄想迷上哪一行,我总是抱着同样的逻辑。”⑤ 

  1747年首篇论文《论科学与艺术》,惊世骇俗,一鸣惊人,其核心是这一页:“神呵,您将说,罗马的唯一光辉业绩就是征服全世界,然后使世界服从道德的统治……”,在这里卢梭以先知口吻说出了自己的思想,他以法布利希乌斯自况,成了一个Rousseau—Fabilicius。正如扬?斯特罗宾斯基所言:“现代控诉思想从范塞纳堡(按:狄德罗监禁地,卢梭是在赴该地探监的路途上萌发这篇论文的灵感)的幻觉中找到了语言”。⑥ 

  ④卢核:《忏悔录》上卷,P 25、P 7。 

  ⑤卢梭:《忏悔录》下卷,P 357。 

  ⑥扬?斯特罗宾斯基:“法布利希乌斯的自拟”,《科学人文主义》杂志第161期(1976),P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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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这一页长的内容,几乎全部抄自Blum书中。只不过是从37-40页中杂抄了一些内容拼凑到一起,形似作文缩写,并且没有任何注明: 

  同样,笔者将原书中相关的内容略翻译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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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描绘他自己早期的自尊植根于把他自己想象成普鲁塔克的英雄,他在《忏悔录》中写道:“我成了我读的传记中的人物……”(37-38) 

  ……最后他被带到了巴黎,他再次急于吸引人的注意……“我并不怀疑最后我会强于他们,对我来说这就足够支持我了。”(39) 

  首篇论文的最初核心是这一页,题为“法布利希乌斯的自拟”……“神啊,你会说……让其他的人以其虚浮的才能去赢得名声吧,对罗马来说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征服世界和让道德统治世界。”(40) 

  ……正如扬?斯特罗宾斯基所言:“现代控诉思想从范塞纳堡的幻觉中找到了语言”(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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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不但任何一处引文都源自没有提及的Blum书,其次序,结构都是一样的。接下来(154页),引了一段《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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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把别的许多类似的回忆都勾引起来了。不久我就看到,凡是在我青年时代曾使我感到飘飘然的对象,都集拢在我的周围。……我不能求得实在的人物,便把自己投进了虚幻之乡,我既看不出一点现存的东西值得 作寄托狂热的对象,我就跑到一个理想世界里去培养我的狂热……我就喜欢这样翱翔于九霄之上,置身于旁边的那许多可爱的对象之中,在那种境界里流连忘返,不 计时月。⑦ 

  ⑦同⑤,P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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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实际上完整见于Blum书第42页,又是一个转引的例子。 

  再下一页(155)开始直接大段大段抄Blum的原话,同样毫无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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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卢梭青年时代,大约25岁以前,他的自戕习惯是如此强烈,以致引起华伦夫人的惊恐,为分散他的性幻想,而把他召唤到她的内室。卢梭回忆起这一变化,说在 他们的关系中 “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忧伤毒害了它的魅力”⑧。西方卢梭研究者大多对此发生兴趣,抓住问题发问:在这段时期里,究竟是自戕,还是与一个女人真正发生关系对他 更为合适?其实,对一个严肃的研究者来说,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史实: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创作了生平第一部歌剧——“那喀索斯”。 

  ⑧《忏悔录》下卷,P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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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这段话是完整抄自Blum书第59页: 

  In his youth, some 25 years before, when he was living as the protégé of Mme

 de Warrens, his masturbation had been so obvious that she, alarmed at his habits,

 took him to her bad. He reacted to this change in their relationship “with an 

invincible sadness which poisoned the charm”(1:197). His autobiographical writings

 place the origins of the problem of whether it was better to masturbate or to enter

 into a real affair with a woman during those years. It was at this time, probably

 around 1729, while he was living at the home of Mme de Warrens, that Rousseau 

wrote his first play: Narcisse. 

  再明显也不过,朱学勤的那段中文就是对下面这段英文的翻译,只改动了极少的地方,比如加上“西方卢梭研究者”几个字,来掩耳盗铃地表示这段话的作者是东方人。但是稍一对比,就能揭破其谎言。 

  以上是连着三四页的整体剽窃,就是说一个大的章节,整个基本构架和主要材料都是用其他著作的,只是中间再添些自己的私货,或者加一些议论。类似的整体剽窃还有很多,譬如以下两处: 

  朱书172-182页,基本是拷贝Blum书135-142页。 

  朱书298-301页,基本是缩写Blum书260-277页。 

  在这些地方,当然也有一些对Blum书的引用的脚注,但是却混杂在一堆脚注里(其中大部分是Blum书中本身的注脚!),起止范围不明,甚至故意误导,使人们无法凭朱书判断出,这长篇大论、广征博引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美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反而令朱学勤本人声名鹊起,受到追捧。凭借洋人的研究成为国内的卢梭权威,法国思想权威,岂不怪哉? 

  这种剽窃方式,和近年某林姓青年学者很接近,不过林同学不幸生也晚,未逢其时,否则大可以凭借过硬的西文功底和纵横恣睢的文风与朱教授一争高下,或者早已成为国内著名学界权威了也说不定。不过即使成了权威也有可能被拉下马,特别是拉别人的时候,更容易坐姿不稳,露出本来藏得好好的红屁股,这恐怕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了。 

  继续查证朱学勤教授博士论文中的抄袭问题,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即使和Blum书的对勘,我也只做了不到三分之一。三百多页的书中,目前已经查实的抄袭内容至少有三十页左右,实际的数量可能要超过一百页。不过,基本的事实已经明确,以下不过是技术细节问题而已。Blum的原书在中国国家图书馆有收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我的工作,目前就到此为止了。

  来源:水木社区http://www.newsmth.net/bbstcon.php?board=Reader&gid=383903

发信人: Isaiah (SKIASONARANHR), 信区: Reader 
标 题: 感言 
发信站: 水木社区 (Fri Jul 9 10:52:01 2010), 站内
 

虽然文章写完了,但是有些话,还不得不说。虽然说了,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或者觉得我矫情,圣母。但还是要求个心安。 

能花十几个小时就批倒一个名学者,确实让我一时兴奋,头脑发热。说话也逐渐不知轻重。但是冷静下来,又不免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难受。 

这次朱学勤问题的严重,也出乎我的意料。我在没有看到Carol Blum原著之前,本来也只是想找找小碴,指出点学术不规范就行了。朱学勤先生,一直以来还是我比较尊重的学者。我本来已经想好了,最后总结的时候不会针对个人,只是说对于时代风气造成的学术不规范问题,我们要宽容和理解——前面说的一些笑话,大家不要当真。如果朱学勤老师看到了,我向他道歉。但是这些话,看来是永远没法出口了。 

本来事情的起因是我和朋友聊天,我说像汪晖这种问题真不算特别,你给我一百个名教授,我能给你找九十个类似的出来。朋友自然不服气,说你去找啊。我说找一百个没那个精力,找一个好了,但是保证有名。于是一来二去,就找到了朱学勤先生头上。 

说起来,那本《道德理想国的覆灭》我是高中时读的,当时真觉得醍醐灌顶,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原来还可以这么看卢梭和法国革命!这种阅读体验在我生命中并不很多。我上了大学以后,还跟很多人推荐过这本书。所以要找碴,就首先想到此书。朱老师的其他一些著作,如《思想史上的失踪者》也是我爱读的。但想不到,过了十多年,居然我会亲手去完成这种精神上的弑父。 

朱老师是文革时候就开始思考问题的一代人,上山下乡过来的。他们那一代人真是很不容易。那种身在毫无希望的绝境还要上下求索的精神,总是令人感佩。这些,朱老师在著述中有很多反映。放我们到他们的时代,做的恐怕只有更差。 

虽然说现在我们的条件好了不少,洋荤也开了,外语也上去了,洋人的什么学术规范也可以学的有点模样了,又做的好得了多少呢?我们倒是不抄,literature review,research approach,presentation,proposal之类的弄得像模像样,可是又有多少真正思想的分量?我们心里清楚。 

因此我真的不主张苛责上一代人,至少我,没有那个资格。现在随便是个小子就可以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这个要取消学位,那个要扫地出门。处处带着一种anachronical的浅薄和虚荣。但是我们自己,又能在这个时代留下什么呢? 

朱学勤抄了么?抄了。不要说我上面列举的那些,我再拿出一百条铁证也是轻而易举。可是我问自己:如果你四十多岁了,学领袖著作,看样板戏长大的,学术研究的黄金时期在乡下放羊,知识结构老化,外语就勉强懂点英文,外文洋书都没见过几本,对什么学术规范也是一头雾水,并且身边的老师,同学可能还不如自己,想找人请教都难。说难听点,你可能根本不具备研究学术课题的能力,你怎么办呢?路,不还是要走下去么?如果没人在无路的荒野走路,就不会有人开路。 

我们这一代做学术或思想的人,都是看着汪晖,朱学勤,王铭铭,张汝伦……这种问题书籍入门的,这不仅是别人的耻辱,也是我们的历史。如果我们今天走的更远了点,那也是在这些问题书籍所开拓的道路上。我们没有受到更良好的教育,是我们的遗憾,但是如果把这些问题书籍都清除掉,我们恐怕比现在还差得远。这是事实。对很多人来说,我们可以去打倒他,但是没有权利去鄙视他。 

这段时间以来,我逐渐对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一个观念产生了怀疑:现在学界(或思想界,文学界等)有问题,因为那些领袖、大佬们不行(特指在相关领域的影响,非学霸滥权等问题),带坏了风气,要打倒他们,才有进步。至于具体的名单,从钱钟书到余秋雨,从汪晖到李零,各种各样都有。我不是说这些人都是一回事,也不是说都不应该打倒。但我认为应该明确一点:你打倒了谁,和能否进步几乎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进步永远要靠自己做出积极的事情出来,而不是去揭穿别人的消极。至于对方有什么负面影响,怎么流毒天下后世,大都是为打倒的说辞。 

这个结论,当然不是在分清敌我的政治哲学含义上说的。敌我斗争当然是你死我活的。现在我也不想扯这些方面,就此打住。 


发信人: Isaiah (SKIASONARANHR), 信区: Reader 
标 题: 对“朱学勤——学术界的又一个‘汪晖’?”系列的纠正和补充 
发信站: 水木社区 (Sat Jul 10 15:10:58 2010), 站内
 

本来发完“感言”后,觉得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但是有好事的朋友联系到了媒体,有记者采访我,此事近日可能见报。为此我不得不对自己的言论采取更加负责的态度。我仔细检查了前面写的一系列文章。修辞性的部分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暂时不论。事实性的部分,有两个地方必须说清楚。 

1. 第一篇中对朱学勤先生的全部指控都不成立。因为所有用了《联邦党人文集》中译本的译文,都出自《姊妹革命》一书的译者,一切问题当然也归于该译者。但是这个错误不应该由我负责。因为正如第二篇所说的,朱学勤隐瞒了——或者遗漏了——文章中大量材料和语句实际的出处,使之看上去像是他本人的论述和翻译,所以才造成这个误解。 

2. 第四篇中提供了如下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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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二,朱书第87页: 

【如果说,他这时尚未意识到私人空间与道德王国的冲突,以致到1759年创作《社会契约论》时,突然意识到似乎要留出一些私人空间,方出现上述“但辞”,那么到1771年他应波兰威尔豪斯伯爵之请,写作《对波兰政府其及1772年4月改革计划的考察》时,他就以更为明确的口气把他一生的逻辑联贯表述了出来。(这是为了下面讨论方便增加的上下文)】那段话是这样讲的:“你希望公共意志得到实现吗?那就使所有的个人意愿与之同化。既然道德不是别的,就是个人意志与公共意志的一致,那末同样的事情可以换句话说,那就是创造了一个道德王国”。[18] 

[18]同上书(《卢梭全集》),第3卷,254。 

Blum书第114页: 

“Do you wish the general will to be accomplished? Make all the private wills 

connect to it; and since virtue is nothing but the conformity of the private will to

 the general, to say the same thing in a word, make virtue reign. (3:252) 

这段没找到法文原文,但中英文之间的契合是非常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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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第一没有找到原文,第二朱书和Blum书的页码不合,不是很有力,所以当时也略微存疑。如果朱学勤给的页码(P254)是正确的,并且和法文之间同样契合,那么可以证明他是直接从卢梭全集中引用的。 

经我核对该版《卢梭全集》第三卷,发现这段话原文见于252页。Blum的引用是正确的,朱学勤给的页码错误,大概是笔误。法文原文和英文表述基本一致,但是朱书“创造了一个道德王国”是一个错误的翻译,应当是基于英文的“make virtue reign”,将reign当成了名词。法文的表述是“faites regner la vertu”,regner是无疑的动词,又将其前置,不会有这样的误解。 

并且,这段话实际的出处是1755年发表的《政治经济学论》(discours sur l’economie politique),并非朱学勤所说的1771年的《对波兰政府及其改革计划的考察》,这个错误可能基于在Blum书上面提到的立法者(Legislator)的误解。无论如何,在法文原版《卢梭全集》页眉上就有大写的“政治经济学论”字样,不可能搞错。这个确凿无疑的事实证明,朱并没有参照过卢梭全集的原文。 

总的来说,朱书在前面几章讨论卢梭思想的时候,抄的较少。相信作者是有一定自己的问题意识的。在序中说自己思考多年,并未虚话。后半部分讨论法国社会中卢梭的形象演变,法国大革命的中的道德性话语及其与卢梭关系等需要大量史料爬梳才能得出原创性结论的地方,则投机取巧大量整段抄袭Blum的英文原著。语句上都有大量雷同,而不仅仅是使用了相关材料未加注明。 

再举一个正文中没有提及的例子: 

朱书第2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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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民间开始出现反百科全书派浪潮。一个主题被反复强调:只有投身于卢梭式美德的雅各宾派才是“人民”,而反对卢梭者,不是阴谋家,就是人民的敌人。圣鞠斯特宣称,在人民的敌人里,他能辨别出这样一类人:“他们曾忌恨并阴谋迫害过让?雅克。”连德国来的无政府主义革命家克劳茨也来凑趣,说那些百科全书派尚存者“抱着团来惩治我,就像他们惩治过让?雅克一样。”⑧ 
⑧饶勒斯:《法国革命社会史》,第8卷,PB74。 

Blum原书第234页: 

In the months that followed, one theme was constantly reiterated: the Jacobins 

who embraced Rousseau’s “virtue” were the people. They were individually and 

collectively the victim of the “philosophical conspiracy”.Saint-

Just declared that in his enemies he recognized the same people

 whose “envy and malice persecuted the good Jean-

Jaques,”and Anacharsis Cloots claimed, shortly before he himself was

 denounced by Robespierre as a foreigner and atheist, that “they want to

 punish me corporally as they did Jean-Jacques”(Jaures, 8:74). 


实际上这段话上下文都有大量袭用Blum书的内容,只挑这一小段,抄起来相对方便一点。这一段朱书是照搬Blum是无疑的,并且由于不理解Blum的原文有一些错误,比如将months翻成“一个月”,又如将Anacharsis Cloots的化名看成是“无政府主义者”,实际上“Anacharsis”是一个古希腊思想家的名字,来自当时流行的一本历史小说;又如将“corporally”理解成抱团的意思也是错误的。 

发现《道德理想国的覆灭》这本在国内有一定名气和影响力的著作大量抄袭,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事实。本人对此在情感和价值判断上也有矛盾的地方,在此不多说。无论如何,事实总是事实,一切进一步的讨论和分析,都应该建立在此之上。我并不主张(虽然也不反对),当事人出来道歉,或者取消学位,或者受到什么严厉惩处,但是既然阴差阳错由我揭露这件事,那么我必须对它的真实和可靠做出保证。如果在我已经纠正的部分之外,有人发现有什么与事实不符的地方,我愿意为此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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