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可否举办祭天礼?—— 暨原道微信群讨论记录
来源:
时间:孔子二五六八年岁次丁酉正月十七日辛未
耶稣2017年2月13日
编者按:西历2017年2月13日,“ 暨原道师友会”微信群关于在现代如何祭天的问题,进行了讨论。现将讨论记录整理发表,以飨读者。
任重总编:
【同是文物,同在中国:活的教堂与死的文庙】今天,路过著名的北京王府井教堂,羡慕之余,心生感慨。在中国首都的核心地带和商业繁华区,屹立着这样一座雄伟的教堂,足见中国文化的雍容大度。而且,尽管是文物保护单位,但宗教活动依然照常开展,这与中国传统的主干信仰系统的代表性道场文庙,形成鲜明对比——北京文庙,依然还“博物馆化”;天坛,年年还有戏子假扮皇帝表演祭天礼。不自重,必受辱。
据说,天坛扮演皇帝的是管辖天坛片区环境的环卫工人
孔祥东:
常州这里的汉服组织也要搞祭天活动。问我用什么流程。我回复不管用什么流程,只要是搞表演作秀,都是亵渎神灵。
任重总编:
@孔祥东 兄言之有理
孔祥东:
但是同时也反映一个问题,皇朝崩溃的时代,什么人有资格祭天?儒教组织、民间社团可否祭天?
老金曰(金纲):
可以祭天。
吴钩:
国家元首可以祭天啊。
孔祥东:
国家元首是可以祭天,但是目前体制,国家元首不可能祭天。或许中国今后永远不会有国家元首祭天了。
任重总编:
祥东兄太悲观了。问题是,在今天,中国政府不祭天的情况下,民间可否祭天?
吴钩:
祭天为至高无上之国家大典,愚以为还是需要名正言顺
陈进国:
台湾一贯道有祭天,他的天是他的至上神明明上帝。八佾,祭祖大典用六佾,参照四库全书的整套礼仪,祭孔时也参照明清,用八佾敬素王,但用明制,以八佾大礼祭至上神、素王,以示道统在民,与传统官方天子祭天以示政统在斯,不同的分殊,虽然都用八佾
蜀中大虫(齐义虎):
非天子,不祭天
任重总编:
十年前,西安民间人士就组织祭天活动了://m.katywinge.com/article/id/10400/#10006-weixin-1-52626-6b3bffd01fdde4900130bc5a2751b6d1
孔祥东:
汉服组织的祭天应该是僭越,民众不能祭天但是可以拜天。
文斯:
祭天属于僭越啊
谭凯:
人家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根本不信皇天上帝,祭什么天?
晓宇(字:雁溪):
君者祭天以征明政统。儒者祭天以征明道统。
谭凯:
祭天是信仰仪式,人家是马哲和无神论,与中华文化不是一个理路。
老杨:
与时俱进,百姓祭天亦无不可。
晓宇(字:雁溪):
儒者祭天以征明道统,普通百姓没独立祭天之权。百姓中的贤达则可由儒门团体择优邀请而参列于祭天之礼中。儒者祭天亦征明儒者之于儒家、儒教的独立主体性。儒者在终极信仰上不是任何政治集团、政治势力的附庸!今时儒者祭天,时势所然,合于道理,非僭越也。
谭凯:
人家天主教都不再垄断神权了,儒家难道还要垄断祭天的权利?
晓宇(字:雁溪):
普通百姓拜天可也!设天地亲君师之神位,已然成就其拜天也。
谭凯:
我家也祭天的。
吴钩:
海陆丰一带的民间,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天地父母”的神牌,初一十五祭拜。
晓宇(字:雁溪):
祭为重大礼法,祭天尤为重大,不能不有其公共权能,故不可乱。拜天乃私情私礼所为,无公共权能。故祭、拜既不能乱其名,也不能乱其行。
孔祥东:
家中立天地君亲师排位,在家庭中只能是拜天。拜天,礼敬昊天,人人有此权力。但是祭天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任重总编:
转发朋友圈的一位朋友评论:『蒋庆先生的儒教设想中,倡普设「天地亲君师」牌位,这等于赞同庶民亦可祭天。其实民间祭天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真正禁绝过,宋明理学甚至有「只此心便是天」之说。对时下的祭天活动,纠正其戏子心态可,以王权立场视祭天为帝王专利,不容老百姓与祭则不可。儒者若还拘于传统等级秩序,动辄以僭越为名,禁止平民与天产生直接联系,这无疑是要把百姓推向耶回等教了。』
水:
宋儒明道先生所谓“只心便是天”恐怕和这里所说的不能一概而论。
东井玉:
以为唯有最高领导人才能祭天,这不过是“家天下”的惯性使然,还是官本位的思考,让儒家重新落入官办意识形态的囚笼。
孔祥东:
时代已经发生巨变了,也不能期望国家领导人祭天,也不适宜。如何有当今的祭天方式。我觉得应该首先区别私人拜天,与祭天大典的分殊。私人拜天无可厚非,自古有自。至于今日是否任何人,只要有钱就有资格安排舞乐到天坛祭天?
尔雅台:
确实,拜天与祭天要厘清,祭天乃道统之象征,非天子不祭天!
孔祥东:
这是杨万江老师文章:http://blog.sina.cn/dpool/blog/s/blog_49a42d520100z1wg.html
天行健:
祭天的意义是什么?
尔雅台:
现代祭天礼如何立,可以讨论,但必须系于天子,能彰显董子屈君伸天之意,确立道统尊于政统这个根本宪纲。三代以下,诗亡而春秋作,圣王俗王二分,天子降为一爵,故祭天旨在彰显政统的合法性。不能简单认为是家天下的惯性或官本位的思考
天行健:
那现在祭天读意义不大,现在政统不是来自于天。
尔雅台:
当初刘邦之皇位大概也不是来自于天,故有董子的复古更化。
王夫之曰:“儒者之统,与帝王之统并行于天下,而互为兴替。其合也,天以道而治,道以天子而明;及其衰,而帝王之统绝,儒者犹保其道以孤行而无所待,以人存道,而道不可亡。”(读通鉴论.卷十五.一三)此即道统尊于政统者,需聖王与俗王(帝王)有并行且咬合的制度安排
故祭天之礼,需从俗王与圣王二个角度去考量,或者依托于国家领导人,或者依托于素王一系如衍圣公或类似蒋庆先生的儒教协会,这二个方面皆在三代天子之范围,舍此皆僭越也
晓宇(字:雁溪):
儒者祭天之权,乃以接继圣人道统而得,然儒者又非圣人,其祭天实为代行之权也,故儒者祭天之礼中,必有圣人之位虚悬,儒者位列其后方可。此又必严防儒门中有狂妄自大而称圣而祭天作乱者。又,儒者代圣而祭,表明儒生未达于圣,既未达于圣,又必尊君位者也。
任重总编:
转发“光武后族”兄的评论:
问题的关键不是历史上什么人可祭天,而是在当代,儒者应该如何思考人与天的关系。传统上只许帝王祭天,乃历史背景之限制,人人都可与天产生密切联系,乃义理之必然。
教堂天天有弥撒,回教徒天天崇拜五次,在他们的理解中,这无疑就是祭天。中国老百姓拜天,也是要与天产生关联,在其主观心态中,恐怕并无祭、拜有别的区分。而传统把祭天视为帝王专利,是连百姓拜天也要禁绝的,因为这也被视为冒犯了帝王事天的专利。由此可见把拜天与祭天严格区分开来,只是现代某些人的一厢情愿。
至于百姓能不能与天产生关联,在初民的信仰中,天无私覆,所有事情都与天相关,所有自然都是超自然。在圆融的儒学中,天人本无二,道器不二,形而上贯通形而下,祭天只是通过一个特定的仪式,在主体上强化本来如是的天人一贯而已。
至于严于天人二分,只是荀子、汉儒及清儒的一曲之见。耶教是把天外在化成人格神,儒家是把天内在化成无限心,但在存在层级上是相等的。
今人祭天可剝离其政治意涵,但一定要强分祭天与拜天,乃徒生困扰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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